略略洗漱一番,薛振锷径直上床休憩。一夜无话,待到第二日天明,薛振锷推门出得静室,便见道院内几十号道士衣裳齐整,朝着各殿汇聚而去。
待用了早餐,早课过后,薛振锷终究发现此地与真武极为不同之处。遍观九霄万福宫,少有习拳练剑者,倒是诵念经文者甚众。
这茅山上清派本就是三山符箓,修行自然以符箓为先。好不容易见到几名倒是习练剑法,那剑法看着也颇为怪异。说是剑法实则更似剑舞,以薛振锷的身手,只怕与之比斗一招便能分出胜负。
正疑惑间,便见那道士收了宝剑,口中念念有词,突地打出一黄符,喝了声‘疾’,随即身形如飞,朝着院墙撞将过去。
待到得近前,那道人陡然化作虚影一般,径直穿墙而过。直把薛振锷看得瞠目结舌。
穿墙术啊!茅山道士日常便习练这等符咒嘛?
“慈悲,师弟竟起得这般早,昨夜可还安好?”
身侧传来声音,薛振锷转头便见李玄感信步而来。
“见过师兄。”
李玄感扫了一眼在此穿过来的那道人,摇头道:“这等小道,习练得再纯属又有何用?”
“茅山术法高深,小道敬佩不已。”
李玄感傲然一笑,说道:“师弟不可妄自菲薄,真武一脉还是有些门道的。”
薛振锷笑着拱拱手没言语。
此前在武当后山薛振锷曾听向求真说过,炼炁化神之前,若近身,三山符箓必定不如真武;若拉开距离,以有心算无心,则真武必输。
待过了炼炁化神,符咒、剑修殊途同归,若修为相当,二者要分出胜负可就难了。符咒胜在诡变,术法众多;剑修胜在杀伐极甚,堪比雷法。
也是因此,北地才被全真一脉占据。若全真只会修内丹术,又哪里抵得住三山符箓的诡异术法?
薛振锷想起李万春,突然问道:“师兄,小道听闻茅山有炼尸之法?”
李玄感顿时脸色肃穆:“茅山分作上下,这炼尸之法乃下茅山手段,上不得台面。”
“哦,原来如此。”
“那取尸油、养小鬼想来也是下茅山手段?”
李玄感顿时脸色大变,气哼哼道:“师弟莫要胡说!这等下作手段,与我茅山何干?师弟莫非将峁山当做了茅山罢?”
“峁山?”
李玄感咬牙道:“此等匪类下作之徒,&;本就与我茅山无关,偏取了个名叫峁山。”
峁山派在茅山之南,此派供奉太上老君,尊柏子老君为祖师。其门中术法寻常一些的,比如止血、平疮、画羊子、鹭鸶水、退煞等,与下茅山极为相类。
而剩下一些就极为诡异了,比如玉女喜神、断子绝孙、美女脱衣、蛇螈治人,还有那养小鬼、炼尸油等等,分明就是巫蛊邪法。
可恨民间分不清茅山、峁山,只将二者混为一谈。且下茅山自分将出去,多有与巫蛊融合者,于是茅山上清派就愈发说不清楚。
早些年上清派尚且不屑辩驳,待到了近些年,上清派就是想辩驳都辩驳不明白了,也无怪李玄感恼火。
堂堂名门正派,竟被人与旁门左道混为一谈,换了谁能忍下这口气?
李玄感兴致大坏!原本还想着寻薛振锷来找一些优越感,如今也没了心思。
二者朝着薛振锷所居道院行了一阵,李玄感便掏出一本册子递将过去。
“师弟,贫道还有旁的事,便不相送了。此为真人所赠上清历年搜罗云篆文字详解,师弟记熟了再还回来。切勿将此册流传。”
薛振锷接过册子郑重谢过,目送李玄感一甩衣袖阔步走远。心中暗乐不已,早就瞧此人不爽,奈何登门为客不好无礼。今日总算得了法门,待来日这厮再来纠缠,只消提起峁山必定坏其兴致。
薛振锷回得静室,暂且不去看那册子,只一门心思誊写所会云篆。不过晌午,其所习二百七十余云篆尽数誊抄纸面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