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八是阿修的生辰,自三年前战死的消息传来,阮柔便在光通寺为他点了长明灯。
每年到日子,她都会跟沈之砚寻些借口,来寺里小住两日,上香祈福,缅怀故旧。
阮柔垂下头去,看着手里捏着的信,是昨夜阿娘命人送上山的。
封口未拆,但她已预先知晓信上的内容,前世正是这封信,促使她最初生了与沈之砚和离的心思。
她招了招手,唤云珠到近前来,拉住她,声线略微发颤,“嬷嬷呢?她还好么?”
云珠瞪圆双眼,夫人这是怎么了,“嬷嬷好着呢呀,昨儿出门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一定照顾好夫人。”
那么说,阿娘和爹爹也都还活着,阮家没被抄家,甚至,连祖母都还在世,吕嬷嬷没生病。
所有她无法承受的苦痛,都还在遥远的半年之后,重活一遭,一切都还来得及。
嬷嬷说得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把脸埋进云珠掌心,热泪滚滚而下。
“怎么又伤心了。”云珠小声嘀咕,知她定是又想翟少爷了,“夫人快别哭了,今日咱们得回家的,万一叫老爷瞧见你眼睛肿,又要生气。”
阮柔哀哀哭过一阵,止了泪,唇边尤挂一抹欣喜。
臻首微仰,凝脂玉肌染上一抹霞氲,似夏日清晨的朝云。
柔亮乌发如瀑,就这么随意披散肩头,杏眸剔透盈润,宛如凝了一汪秋水,小巧玲珑的下颌尚挂了几点晶莹泪珠,愈发楚楚动人。
云珠盯着那玉颜发怔,她们家姑娘在闺阁时便出落的明艳动人,美名远扬京师,出嫁三年,堪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养得身骨柔媚,雨露滋养下盛放得娇艳欲滴。
连她见了都止不住心怦怦跳,老爷对夫人更是爱惜敬重,只是可惜……
端午那日,老爷虽说没发怒,面色平平淡淡的,但云珠还是瞧得出来,府上人都说,老爷在刑部审案,最是公正严明、明察秋毫、毫不手软……
因此,老爷再是平日里和和气气一张笑脸,云珠也打心眼里怵他。
恰在这时,阮柔轻声问,“你很怕老爷么?”
“可不。”云珠脱口而出,缩了缩脖子,“那黑眼珠子盯着人瞧时,嘶……忒吓人了。”
果然白日里不能说人,便是天没全亮,也不行。
门外廊间传来一阵沉稳缓慢的脚步声,那声音太过耳熟,阮柔悚然一惊。
紧接着,一道柔缓声线轻唤,“阿柔,可起了?”
“老、老爷?他怎么来了?”云珠转头跟她比口形,也是同样的一脸惊慌,像做贼被人当场拿住。
夫人出门时跟老爷交待了来光通寺,头两年都有,老爷不甚在意,只略问了几句行程,再无他言。
“怎地这早晚就亲自上山来找?别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