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倦怠了,去厨房洗手;母亲推搡着我去洗手间,一开始她还是想要给我清洗一下,但是很快她暴跳如雷,冲出去又冲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咔嚓咔嚓……”
“……听说要搬去复式楼,我高兴得一宿没睡,因为那意味着我会有自己的卫生间,这样父亲再也没借口不小心闯进来……”
“……我不恨他们。我不爱他们。我对他们没有感情……”
庞然笑得昏天黑地——相比只是平铺直叙的苏玛丽而言,罗宋宋的想象力明显更胜一筹,生日玩蛋糕战不是很自然么?上厕所不锁门,被看了简直活该!
更令人作呕的是,被父母从精神到肉体重重虐待的罗宋宋显然还对苏玛丽进行了心理辅导,假惺惺地教她摆正心态,做祖国花园里的花骨朵,简直精彩过家庭伦理剧。
“……家暴只会愈演愈烈……你很幸运,有小叔叔做保护伞。我真嫉妒你……”
她闻到道貌岸然的味道。
这世界真的会有父母实施兽行么?庞然深不以为然。她的卧室向来是想锁就锁,父母进入前要先敲门,不小心逆了她的意,就会哭的昏天黑地,直到他们赔礼道歉为止。大声呵斥那更是家常便饭,庞父庞母常年满脸哀苦皆是由此。
小时候作威作福还可以说是人格没发育完全;前几年她想出国留学,软轻硬兼施逼父母拿学费出来——工薪阶层的父母从何处凑那十五万,她根本不管;在国外,要钓金龟婿就得跟上其他女生的排场,用夏奈尔,普拉达,希思黎和蜜丝佛陀将自己武装到牙齿,她自己打工攒钱不够用,三不五时打电话回去命令父母汇款,置装费断断续续寄过来,只有那时她才觉得世上只有父母好。
“你真是要了我和你老娘的老命了。”
父母背债,子女享福,天经地义。
所以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禽兽父母。很多女孩子都娇滴滴,会撒谎,会夸张,父亲碰了一个手指头,就是性侵犯,看看看,罗宋宋就是典型例子,就她那副尊容,谁会对她感性趣?
庞然恨不得把信捧到孟觉面前去,叫孟觉看看罗宋宋和苏玛丽这两只蚊子的哼哼唧唧,感春悲秋,这个所谓坚忍不拔的罗宋宋,其实就是个扯谎精,蔫坏胚——一个连自己父母都构害的人,那还能称之为人么?
很快,她看到苏玛丽陷入初次行潮的恐慌,而罗宋宋详细教她如何使用卫生棉,并用一种“欣慰”的口气说苏玛丽从此变成大姑娘,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时候,不由得再次吃吃地笑了起来。
“庞然。”罗宋宋轻轻推门进来,“醒了吗?”
罗宋宋没想过进自己家的房间还要敲门。措手不及的庞然啊了一声,赶紧掀起被子遮住一床的信,先发制人。
“你怎么不敲门。”
庞然埋怨了一句。在她看来,如果看见自己的信件被私拆都是罗宋宋咎由自取。
“你没睡啊。”
“屋里好大一股霉味,睡不着。”
她才不想客套呢。罗宋宋越虚伪,庞然就要越真实,才显出她的真情可贵。
罗宋宋只淡淡哦了一声。
“饭好了,你要吃一点吗?”
真是个做作的人啊。庞然心满意足地想。她决定暂时不对任何人说起信中的内容,罗宋宋空有这样一间大屋,却在精神上贫瘠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