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悯想不起这事,索性略了过去:“你的人我哪使得动,安排好了就走吧。”
岫昭踏进屋内,伸手打算抱阗悯上轮椅,阗悯刚抬起手,舒桐眼疾手快地把人扶住了,“王爷让我来吧,他好像心情不大好。”
阗悯抬眼多看了他一眼。
岫昭收回手道:“东西我都让他们装上车了,快些走吧。”他说完也没多等,独自出去了。
舒桐悄悄道:“你看我来得及时吧?”
………………
岫昭此行南下备了三辆马车,随从刚好三十数。除了林宣龚昶舒桐,这一路还多了叶凌和岳冰。人多了自然热闹,还未出行就听着岳冰与众人说个不停。岫昭与穆言说着话,握着他手:“好好保重,希望下次见不是我有求于你的时候。”
穆言银发被风扬起几丝,眼微微一弯:“我可是一直盼着那一日。”
岫昭皱了皱眉,低声道:“你不准死,等我登上大统,还要让你执掌太医院。”
“王爷何苦为难我。”穆言叹着气,轻轻摇头。
“我把我的命交与你,你还不高兴。”岫昭对穆言始终有种超出常人的相知之情,可能是因为两人相貌品性都有几分相似,也可能是穆言给人的感觉太像一株兰。岫昭即便浑身沾着泥,骨子里却还是高雅的。虽然嘴上说着兰就是草,可他还是会替穆言关好院落的篱笆门,不让其他动物踩到那些“草”。
“王爷视我为知己,我当然高兴。这些年我尝试着放下,去追随王爷,可心里总是放不下。或许这就是人各不同吧……”穆言眉眼间一股淡淡的忧,回握了下岫昭的手,“王爷该走了,小王爷还在等着。”
阗悯还未上车,等着岫昭同穆言说完,自行摇着轮椅到了穆言跟前。他先前有些醋意,这会儿忽然烟消云散,深觉得自己气量太小。“穆掌柜。”
“小王爷。”穆言见阗悯过来,忙前行几步,微微躬身。
“谢谢你。今后若是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阗悯这会儿忽有些口拙,或是因为岫昭就在旁边不远。他也不知他这空口一句话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兑现,或许穆言根本不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穆言笑道:“知道了。小王爷此去不用担心,只要人还在,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穆言从怀中取出一个暖白色瓷瓶,托在掌心递给阗悯:“去了云滇,若是头晕脑胀,含服一粒在舌下,可解云滇的湿热瘴气。此物不多,连王爷也没有,是专给小王爷配的。”
阗悯接过收入怀中,心中颇为感动,低低了声好。穆言又瞧了阗悯一会儿,弯下腰道:“小王爷可信命理?”
阗悯摇头,在军中生死都是寻常事,哪有那个心思去琢磨那些。
“王爷将来当会得偿所愿,至于小王爷,也会名留青史。”穆言眼中浮起一抹倾羡之色,叹道:“所以我真心羡慕你们……可以坐拥无边江山,享尽这人间繁华。”
阗悯觉着他说得虚幻,并未放在心上。“要是穆掌柜期待的生活,何不随我们一起走?”
穆言眼有些润,望了望远处的云,“我的心只在这里,这么些年从未变过。要是它能变一变,我也不用这么难受了。”
阗悯等了片刻,总算等到穆言收拾好情绪。还未再说什么,就听穆言朝岫昭道:“王爷,起行吧。”
龚昶听得他说话,在马上喊了一声:“言哥哥,我过一阵再来看你。”
阗悯让护卫抬上马车,撩起了窗帘看众人一一与穆言道别。岫昭此时也未再与穆言说话,上了另一辆马车。
不多时车就动了起来,阗悯放下帘子,听着外边儿人声渐渐小了,独坐着发起呆。他动也不动地坐了半个时辰,只觉着浑身难受,想要活动活动。“舒桐。”阗悯拉开窗,向外喊了一声。
舒桐这会儿并未守着阗悯,倒是骑马走在前头,和龚昶的马并排。三辆车岫昭的在前,阗悯的在正中,还有一辆满载着行李的车在最后。岫昭的车马旁只留林宣,林宣虽带着伤,不过是几人之中办事最稳妥、最有经验之人,处理一路上的琐事大抵上也不用岫昭出面。阗悯的车前有龚昶,车后是叶凌和岳冰,或许是为了让他清静些,跟着中间儿车的人都离得稍远,各有各的空间。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路上颇有气势。岫昭这回也没隐藏行踪,车马前后都弄得倒是相当的有牌面。阗悯的车与岫昭的一般大小,内里置有小几软榻,累了便可以躺下休息。这也是唯一一辆有床的车,连岫昭乘的车里也未有这般布置。阗悯撩着车帘子看了一会儿外头,四匹马拉着车缓缓而行,官道一路平顺,不见大的颠簸,想来这次出行也是算好了路的。
又过一炷香时间,舒桐忽然钻上车来,拿了个水袋与阗悯道:“渴不渴?喝点儿。”
阗悯摇头不要,问舒桐道:“我们走的这般招摇,就不怕再有杀手跟来?”
舒桐拔开水袋塞子,依旧递了上去:“这是龚姑娘弄来的羊奶,放隔天怕坏了,就这一袋。别不识好歹,来喝一口。”
阗悯笑了一声,接过喝了一口,又给了舒桐:“剩下的都给你了,龚掌柜什么时候变成了龚姑娘了?”
舒桐耳根子一红:“我说错了还不行么,你不是怕有杀手?这事儿我也问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