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小蛇,成了宁元昭人生中最丢脸的事情之一。
仅仅在顾景懿面前落泪就够羞耻了,更何况其他。
没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会在心仪又尊敬的女人面前流泪!即便他心中确确实实难过了……
大概是前世公主对他太好太好,哪怕他脾气最坏的那段时间,公主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还会温柔地哄他。
这让他变得有点得寸进尺,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今重生,两人未曾有过那日日夜夜的相处,公主对他的态度就分外不同。
冷厉又生分。
就连原谅他,也是因为上次菩提寺的相救。
若其他人这样对他,他估计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公主这样对他,他居然委屈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方才公主问他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哑了。
但他有什么理由委屈呢,说起来公主一点错都没有,要是有别的人像他一样偷溜进公主府邸,他说不定要比公主气愤百倍呢。
是他把事情搞砸了,明明第一次见面时,他们的相遇交谈都很融洽呢。
这些都是宁元昭真切所想,没有半分自欺欺人,纵然有委屈,他也没过分放在心上……
……直到“小狗”两个字出来之前。
他听清楚了的,公主说完小狗还说他哭包,连起来岂不是哭包小狗……
多么软弱的称谓啊!殿下怎么可以这样辱骂他……
宁元昭哭起来没什么声音,大颗泪珠却在月光下格外分明,顾景懿一边抬手抚掉他的眼泪,一边惊奇于他越哭越漂亮这回事。
脸蛋耳垂都变得绯红。
皮肤一看就是娇宠出来的嫩,想必轻轻一按就会出现经久不消的红痕。
“好了,不哭了。”顾景懿十足柔和地安慰,一看就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没有骂你。”顾景懿又说,“是我想到别的事情,一下口不择言了。”
“什么事?”宁元昭追问。
“我想起来,小侯爷是三月出生,狗属相,是不是?”
宁元昭点点头。
“狗年出生,可不是一只幼稚的小狗崽崽么。”顾景懿见他满眼专注地听自己讲话,心中莫名泛起细密的痒来。
宁元昭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如果公主是在说他的生肖,那倒没什么可值得难过的。
何况仔细想想,公主方才的语气并没有嘲弄的意思。公主还真是个好人,这样轻易就原谅了他夜闯府邸的罪行。
他闷闷地回应:“嗯。”
真好哄,顾景懿心中惊叹,莫名开始遐想下次弄哭宁元昭的法子。
“把右手伸出来。”顾景懿说。
宁元昭不明所以,乖乖伸出了手,手中握着一条银白缎带。
——玄霓来找他时脑袋上系的那条。
方才蛇从他手边溜走,缎子顺着水滑了下来,正好飘到他手边。他担心缎子飘到池底不好寻找,就一直握着了。
公主是以为他想贪掉她的东西吗……
他将缎带拿下来,工工整整地叠好,对顾景懿说:“玄霓带着的,还给您。”
顾景懿握住缎带一角,倏地将其尽数展开,“闭眼。”
宁元昭闭上眼睛。
顾景懿手臂虚虚地环住他,用缎带缚住了他的眼睛。
“小侯爷,不许偷看。”宁元昭听到公主在他耳边低语。
他嗯了声,黑暗让他有些许不适,却没有太多恐慌,因为这只是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