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懿说罢,停在原地无声欣赏了会小贼宁元昭,才起身踏上不远的白玉阶,走出了池子。
他穿好衣衫,敲响浴池边的铃铛。
铃声一层层荡起,殿内烛火也一盏盏亮起。
宁元昭感受到了光的变化,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了几分。
顾景懿看到了。
“小侯爷,解下缎带,自己上来。”他说。
宁元昭拉下织云绸,发现是三喜在一盏接一盏的点灯,他点得很专注,似乎完全没看见他这个穿着可疑的男人。
顾景懿站在池边,手上握着从池中逃跑的玄霓。
那蛇怂包地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看不出半分在宁元昭那里的赖皮样。
“三喜,给小侯爷拿身的新衣裳来。”顾景懿吩咐,“再拿碗参汤。”
三喜笑眯眯地点头,很快拿了新衣裳回来。
和顾景懿同色调同布料的男服,银白底色,内里绣着繁复的暗纹。
“换上吧。”顾景懿将衣裳丢给宁元昭,“去屏风后面。”
织云绸,名副其实,如云般柔软且易碎,得好好珍惜着才能保持其华彩。
如此娇贵的料子,每年上供也不过几匹,公主怎么用它做了身男服?
还是比他身量更高的男服?
宁元昭疑惑地看着那长出一截的裤腿,他挽了挽,这才使得自己规整一点。
他走出屏风,直接说:“公主,这是谁的衣服吗?我穿着有些大。”
顾景懿也回答得直接:“是上一位驸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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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元昭:“……哦。”
软绸好像都变得扎人起来。
是了,公主有一身,驸马有一身,玄霓还有个缎带,怎么看都是一家三口……
顾景懿嘴角含笑,“那年我和他成婚时,陛下赏赐的,我用它做了两身衣裳,可惜驸马没来得及穿就走了。”话虽如此,到底没听出来太多悲伤。
宁元昭:“……节哀。”
“本宫是克夫命。”顾景懿似嘲非嘲地说,而后从宁元昭招了招手,“来。”
宁元昭心中微涩,快步朝着顾景懿走了过去。
他随着顾景懿一路向前,离开浴池,穿过小花园,走进了她的居室。
一路上依旧没看到太多下人。
“公主,府中服侍的人怎么这样少?”他状似随意地问。
“本宫没有驸马,并不在公主府中长留,要那么多仆从也是麻烦。”顾景懿回答着,坐到了寝殿的软榻上。
她的寝殿和浴池一样,都点着熏香,味道奇异邪气的熏香,宁元昭闻着,总是有些发晕。
她让三喜灭了香开了窗,说:“这香是我从小闻惯的,对旁人来说或许味道重,会有些不适。”
宁元昭没拒绝公主的好意,那味道在公主身上他尚且爱屋及乌觉得喜欢,单独点着他真有些受不了。
两位侍女紧随他们之后,端着红木托盘。
一个托盘上是一碗参汤,另一个托盘上则是一张绒巾。
不消顾景懿多说,两位侍女就很有眼色地将托盘端到了宁元昭面前,一位准备给他喂汤,另一位则准备给他擦发。
宁元昭连忙摆手说不必。
顾景懿看他很有点慌张的样子,笑了下,让侍女们放下东西下去了。
“小侯爷怎么这样拘束,在侯府时难道没有婢女贴身照顾着你吗?”顾景懿微笑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