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外,有恃无恐,不讲道理。
庄申抛出的那三个问题,白真如真的想了一想。
这一想,记忆涌上心头,杀气横生,庄申只觉得她脸上那条伤口快要滴下血来。
“那个,白……将军,要不要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庄申指指脸。那伤口,实在太过新鲜。
白真如没来得及说好是不好,身边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原是那些重见天日的手臂,终于完整露出人身。她这才知道,自己是以一个怎样的姿势冒了上来。这种方式,饶是见多识广的将军亦大感吃不消,又惊又恐,拔刀指向敌我不明的来人。黄金弯刀在阳光的直射下反射出更耀眼的光。
女将军一步一退,朝白净识所在避开。许是因为“白”姓的缘故,又或许是白净识的善意,她需要找到一个可安放背部的地方。
下高台进城探查的人先一步回来,见到手持利刃的女人不免一惊。
女将军吸吸鼻子。“你们杀了人。”
海塞姆手下支支吾吾,只看向海塞姆。
海塞姆反问:“难道你没有杀过人?”
庄申以为女将军会反驳,起码说一句,我只杀敌人。可女将军竟露出几分愧色,似是懊恼。这样的神情她在女鬼那见过,如出一辙,只一瞬她便明白,兴许在当年的战争里,女将军所扮演的角色与女鬼相仿。
女将军吸鼻子的动作给了她提醒,方才浓烈的血腥气几乎逐渐变淡,地面的异样随人的完整出现恢复原样。好几个只有半截身体的坑没有继续朝上冒的迹象,庄申猜想,这些人大概是死了。
“白嬷嬷,血腥气淡了,是不是意味着这里的封印已经被解开?”庄申问白净识。
白净识面露难色,看向白真如,想来是想问她。
庄申摘下被她体温温热的护身符:“白将军,你可认得此物?”
白真如看清这女娲交尾吊坠,脸色大变,双颊发红,目中透出水光。她单膝着地,双手将弯刀举过头顶,颤声道:“王。当年真如受人蒙蔽,不听劝阻,置国家于危险境地,真如有罪,求王降罪。”说完之后,她猛然抬头,弯刀利刃架在庄申的脖子上。“你是谁?为何手持我净土之物。你不姓白,长像也不似我净土中人。”
“放下你的刀。”白慈一开始对这个女将军便没有好印象,此刻更是恼恨。“这东西是我给她的。”
白慈,高鼻深目,绿色瞳孔灿若宝石,与记忆中的王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生气时眉毛挑动的样子。再看她对庄申的维护和一旁的小孩,白真如明白过来,再次拜倒。“请王恕罪。”
给庄申把护身符挂好,检查她的脖子是否有伤痕,白慈才说:“受不起。”
“王……”
“刚才还是求王降罪,这会儿变成请王恕罪,到底是要降你的罪还是要恕你的罪?白将军,你可真有意思。小慈,你可别贸贸然恕别人的罪,天晓得这位将军干了什么。万一是投敌,是引狼入室呢。”眼瞅着女将军的表情一点点崩溃,庄申不免感叹女国王之艰辛。无论是眼前的将军还是萨伊买里的鬼,伤心、忏悔不过片刻,脑子又不大好使,只比石头多口气,还不如石头忠诚。
白慈拉着庄申避开白真如的跪拜。“我不是你的王。”
“您是王的后人,拥有这块王令,便是王的继任。王当年一定使用了血祭。”说到血祭,白真如黯然,一贯挺直的背脊佝偻些许。“血祭乃王室的无上密法,有封印全境、静止时空之效。想来,当年王定是无力抵抗帖木儿军队,为保存实力和血脉,不得已才使用此法。在我们净土的历史上,并无使用血祭先例。故而,属下一时未能知晓。”
“净土蒙受大难,你说你是大将军,为何会在卫城?”见白慈没有要问话的意思,庄申便代她询问道。
白真如见白慈将王令交给庄申佩戴,又未因她插嘴而有丝毫不满,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已是了然。只是这新王伴侣,字字句句戳心戳肺。
“当初受帖木儿军师蒙蔽,直到他们血洗卫城,方才醒悟。我本该与大家共死,帖木儿的军师命他们将我关押在此,过得几日,终于被我寻到机会逃脱。我欲回净土杀敌,在这里与前往净土的敌军厮杀。不曾想,突然失去知觉,再醒来便是方才。”念及往事,尸横遍野历历在目,白真如显出痛苦之色,“帖木儿的军队所到之处,无一活口,满城军民俱已阵亡。请王容属下戴罪立功,杀回净土,消灭敌军。”
“此事需从从长计议。白将军,你刚才说与敌军厮杀。这里除你之外,都是帖木儿的军队?”
白真如道:“是。属下记得,仍有一名帖木儿麾下大将,就在……”她回身指向唯一蠕动向上的半截身体。
不回首尚未发觉,一回首却是触目惊心。
一地残肢,不是一双手臂在地面,便是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的。除白真如外,没有人从地下爬出来。多是半截手,两个手掌插在那里,活脱脱是把人活埋的炼狱。
只有那名大将的位置,地下的人正艰难求生。
第119章斩落人头
布满尘灰的左手,竭力向上,明明是抓在空气里,偏偏有若实质。
右手里握着一柄出鞘的刀,锋芒锐利,时而反射出冷光。刀刃幽幽,曾饱饮无数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