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铖想到每月的固定支出,就头痛得厉害。
工人工资、几个厂的日常运营成本、原材料支付……每一项都似一座大山,往他头上压,喘不过气。
他又想到前阵来问肉牛厂的人,心刚一动,又立马打消。那是家里的支柱产业,转出去,公司就真成空壳子了。
他糊了把脸,不再去想。
他单手解着衬衫领口,又松开颗扣子,掏出半包烟,往嘴里塞了一支,点上狠狠吸上一口后,朝车外吐烟圈。
青灰色的烟雾,腾起缭绕,他顺着看了过去。
她胖了一些,高中时的她,太瘦,又细又长,人又板正,站着就像根竹竿,套在宽大的校服外套里,被风一吹,总担心会给刮走。
现在长了些肉,看上去正纤秾合度,骨肉停匀。
夜里凉,关歆加了件针织小衫,短短的一件,敞开穿的款。这会儿起了风,她将扣子扣到了顶,前襟胸口布料稍紧些,稍一动作,扣眼处就漏出个小咪缝儿,隐隐能看见打底的白色衣料。对比腰腹处的富裕宽松,尽显玲珑。
江铖看她表情犹疑,踌躇两步,还是朝他走了过来。
关歆在他车边站定,正欲开口,抬眼看去,见他指间夹着根烟,又止住了口。
江铖手指瘦长,指节分明,手背筋骨明晰,那根烟夹在他指间松松,看着随意,还夹了几分轻佻。
他随手捻灭剩下半根烟,朝中控烟缸一弹,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怎么?”
江铖把衬衫一抖,散了散身上的烟酒气,主动问。
关歆还在犹豫,但想到那晚,这事早被他撞破。两人现在处境相当,讲给他听,倒不丢脸,便简单两句解释行李的事,希望他能帮忙安置。
江铖点点头,让她引路,随她跟了去。
“大概要放多久?”
江铖拎起行李袋一角,向上提了提,大约估摸了下重量。
关歆本想答不到一个月的样子,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先放着,不急。”
江铖闻声回头,目光落她脸上,看了几秒,随即点点头,说:“行。”
说完就抄起一袋,往肩上扛。
关歆走近,托起行李袋一角,试图帮忙。
江铖倒嫌她帮倒忙,扛着行李一偏,躲了过去,斜瞥她一眼,说:“别砸着自己。”
话未落地,就单手托着,朝店外走。
来回几趟,还剩最后一包扛在他右肩。
关歆望着他背影,身上那件白衬衫,这时被穿得皱松,右肩处也落了不少灰印。
她跑去收银台,打开烟柜拿出两包,手一顿,又还了回去,转身从身后玻璃柜里直接抽出一条,赶了过去。
“麻烦你了。”关歆把烟往他怀里塞。
江铖没应声,拿那条烟正反看了看,哂笑着说:“出手可真大方。一个油墩子能换碗牛肉面,没想到帮忙处理个行李,还能换来一条精装1916。”
帮处理行李这事,若放在旁人,关歆至多也就几包散烟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