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娇头一次来,看见的就是颇有地主特色的建筑,墙头又高又厚,将屋子都遮住了,拱共就七间房,还在大门口建了个过道,过道只有四米宽,两侧的墙头跟外墙一样的高,愣是绕了个圈子才能进到院里,高墙跟过道把院子围着像是藏起来一样。
后来才知道,西平府时不时的要闹不回旱灾,大户人家就全靠着这种防护性极高的建筑保命呢。
当然,秦家这几间屋子还没到真正大户人家的建筑规模,不说别的,就说离这里十多里远的那家乡员外家,家有良田八百亩,房子建的迷宫似的,据说从外头看不到里面,非得爬到高高的树上才能觑见一二,一眼望里头,全是高耸的过道高墙,连门都看不见,只隐约看见被高墙掩着的许多小院子,看不出哪屋是主人住的,哪屋是仆人住的……
这与东府建在庄子上的别院并不一样,东府各房的别院与府里的格局差不多,墙头虽高,却没高过房顶,院里疏阔,池塘假山花树回廊凉亭都没缺,风风雅雅,堂堂煌煌,光明正大的叫所有人看在眼里。
这大抵就是有底气跟没底气的差别吧。
屋里烧了火炕,进来比在家里还暖和,先时还想叫三老太爷冬天来这里住,但三老太爷来过之后,说什么都不愿意住这里,说是院墙太高,抬头只能望见不大一方天,住着不舒心。
去外头一看,又是鸡飞狗跳大鹅连叨带咬的也不安生,这回说什么都不住着,他老人家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决对是不能住的。
吃了顿黄芪炖鸡,又赶在闭城门之前回去了,然后就不愿意再来了。
大约也是被鹅叨怕了。
所以,这次是又找出了一条不得不炖大鹅的理由了。
作者有话说:
第七十三章
可最后……还是没吃着。
养鸭的孙老伯说:“大白可顶用哩,有它在,什么东西都不敢来祸祸,头前还来了狼哩,大白可不怕它,一扇膀子就冲过去了,叨的狼都夹尾巴跑哩么,它有功劳哩。”
秦娇还能怎么办,她都掐着鹅脖子了,最后还是不甘心的放了手,大鹅又趾高气昂的嘎嘎两声,扭头大摇大摆的走了。
孙老伯咧着半黄的牙齿笑:“晓得你爱吃肉呢,叫俄大儿媳妇宰了只鸭子,狗怂货,半年没下蛋咧,吃的肥肥地,炖出来才香。”
他也看出七老爷嫌路上脏,就喊大孙子:“你拿扫帚把路扫一哈么,这么大地人咧,眼窝里看不见个活计,那路都脏成甚咧么,俄不说你就不晓得动弹,整天介瓷固固的,多会儿能说哈婆姨么。”
孙家大孙子也是个十五六的大小伙子了,被爷爷当着秦娇的面这样说,脸上臊的通红,拿着扫帚闷头就出去刷刷刷的扫起来,一阵的黄尘飞扬。
孙老伯气道:“灰球样儿,你是扫地还是扬黄尘哩?款款儿扫罢。”
孙家大孙子顿了顿,又慢慢扫起来。
秦娇看着笑了笑,对孙老伯说:“我先在庄里走一走,饭熟了叫人喊我一声。”
孙老伯点头:“唉,晓得咧,别往后头去,那儿有野狗呢。”
嗯嗯嗯,不去。
到坡上看了回羊,放羊的娃儿平时顽皮,见了秦娇又腼腆起来,不敢近前来,又舍不得远离,就在她身后四五步远的地方跟着,她去看草药,他跟着去,她去水潭边,他也跟着,像只不说话的尾巴。
一直跟到孙老伯站土墙上喊:“哦儿——大姑娘唉,饭熟咧,吃饭哩——”
娃儿用脚踢着土,依旧闷头不吭声,秦娇跟他说:“你跟我一起回去吃饭吧。”
娃儿摇头,抠了抠黢黑的指甲,转头往坡上走,秦娇叫住他:“你来一下。”
娃儿犹豫着走过来,并没走近,秦娇从荷包里抓了两把糖果干儿给他兜衣襟里,娃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抵挡不住糖果子的甜养诱惑,将衣襟一兜,欢喜的哒哒哒跑了,穿破了的鞋底儿吧嗒吧嗒响了一道坡。
鸭肉炖的很香,农家妇人总能用简单的调料烹出最惊艳的味道来,还炒了鸡蛋,秦娇跟七老爷吃过后,剩下的饭菜就被孙家婶子折走了。
七老爷跟这几家人说好,过冬的肉食要在立冬前送去府里,还得多准备几只祭品,冬至要用,年前再备一只生猪,庄里几家分一半,另一半给农庄那边送去,分给那头的佃农。
几家男人笑呵呵的应了,这么算着,还能往府里送两回东西,送一回就能多得一回赏钱,送两回,这个年就好过了。
分派好事情,就该回了,有两家妇人手巧,给秦娇送来了几双鞋子,想必是特意给主人家纳的,用了白布底,鞋面也糊的素缎,绣了缠枝莲,看着华贵又精美。
秦娇收了鞋,小甲没跟来,她也没带零碎银子,便从荷包里找了几个银花生给她们。
车子下坡时,秦娇看见放羊的那个孩子追着车子跑了几步,又停下了,脸庞跟耳朵都被寒风扫的通红。
……
秦娇坐车里,七老爷就跟王二一起坐车辕上,秦娇看他实在不耐冷,还顾着姿仪,手都冻青了也不往袖里揣,冷风直嗖嗖的往脖子里钻,王二早揣了手缩了脖子,他还挺着背脊扬着脖子,好似寒风奈何不得似的。
实际上,秦娇都能听到他牙齿咯咯响的声儿了。
咦,这种书生意气真是,叫人不知说什么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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