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许多次打,终于能跟人拼了个势均力敌,发狠跟人打了几次,他的威信才立了起来,做人手调度时,尽管他们骂骂咧咧,还是听了他的调度。
三郎比大郎更文弱,六老爷就让他去记录数据,河沿的宽窄,水流的快慢,河水的深浅,以及浅湖的水位、湖泥的深浅,湖底有无硬石等等……按说,这个只管记录就行,探测的事有专门的人去做,可坏就坏在他不合群。人家一身水一身泥的滚成个泥人,他却一袭干净的青衣,只鞋子沾了点泥,面容又白,手指又干净,还带着些目下无尘的清高性儿,这能忍?
测水流时,他被一脚绊进河里,喝了好几口才被人揪起,春时河水冰凉,他打着哆嗦回了家,被六太太灌了两碗姜汤,第二天打着喷嚏流着鼻涕还得去感谢那些把他从河里揪上来的人。
那些人吃了他半条羊腿一坛好酒,笑呵呵的应着好说好说,没过几天,就又将他推进浅湖里,滚了一身的泥水,才穿上身的一身新衣裳就那么扔了。
这么着被戏弄了几回,三郎终于学乖了,换了一身粗布衣衫,别人下水他也下水,别人踩泥他也踩泥,别人说不着调的荤话脏话时,他虽听不顺耳,也不再多舌了,不顺耳就不顺耳吧,也就言语直白了些,糙了些,粗俗了些,论起来他话本里的内容,也没正经到哪里去。
这么着,那些粗人才不再戏弄他,还愿意听他的话本子,一群人沾着一身的泥水坐在陇畔上,听着话本子里的雅语调情笑的前仰后合,还与三郎说:你们读书人尽弄那文词儿,听着不痛快,叫我们说,绕那些没用的话做甚,什么“姐姐,你可愿与小可同榻而眠”,啰嗦,叫我说,这句改成“大姐,跟不跟我睡,我的□□驴般样大,保你痛快”,这不就成了?书生子,都是银样镴枪头的货,不中用的很。
闹的三郎面红耳赤,他倒没跟他们生气,跟这些混账人,生气也是白搭,人家可不在乎。
六郎是管着钱粮,他倒不大与那些兵混子打交道,不用受混子们的言语轻漫挑衅,可他要跟那些死皮赖脸没皮没脸的油子们打交道,与这些打交道,什么圣贤道理都没用,他的身份不管用,他的好脾气也不管用,唯一管用的就是脸皮磨的比他们还厚,话得半真半假的说,事得藏着三成再做,要不,把自己搭进去都不够的。
从一个周全沉稳的人转变成一个机敏油滑之人,这期间,但凡少吃几分亏变不成这模样。
十二既大概最轻松的人,他是文书,只管照实记录就成,但他的考验不在身体上,而是心性上,好在十二奶奶嫁妆丰厚,十二郎没有为了财物而失了定性。
要说这几个,受累倒还有限,六老爷和大爷都是酌量着给他们派发的活计,真正受累的,还是魏恣行。
六老爷知道他不善与人处交,可他日后不能自顾自的独善其身,总得要跟人处交不是,人情世故是大学问,六老爷深谙其道,为了让魏恣行也学一学里头的门道,六老爷无论跟谁议事都带着他。
只学人情世故不成,男儿立世,人情世故不能不会,可务实处事之道才是立身之根本,这一条,要么自己跌跌撞撞的学,要么有长辈亲自带身边教导。
魏恣行的爹娘长辈指望不上,以前是跟着大老爷学,可大老爷那样忙,教他也有限,况且,大老爷教的不一定对路。
六老爷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教他,可魏恣行不能长久留在这里,时间这样短,六老爷只能尽力多教他一些。
言传容易,难的是身教,不过在六老爷这里,恰好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放过了就太可惜了,所以但凡有事,无论大事或是小事,都带着魏恣行;大事么,他做决策,叫魏恣行看着学里头的门道,小事么,索性就叫魏恣行去处置了。
六老爷这么上心,大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六老爷善务实,善于人情世故,可大爷善畴谋,善于拿捏人性。
这可苦了魏恣行,白天跟六老爷跑了一天,晚上回来,不等跟秦娇温存,就被大爷叫去,复盘白天的事情。
大爷教他从各人的言语行为及某些习惯来测定这个人的心性,再根据这种心性,结合他的言语行为来预判这个人此番的目的。然后才是,拿捏的手段。
这个不是阳谋,说起来还有些上不得台面,可它却是极有效用的手段,人不能全凭阴谋成事,可也不能不懂阴谋里能用到手段。
魏恣行被岳父跟养兄轮着教,生是一点儿都不叫他空闲,原本就不壮实的身板越发的瘦了,一张俊脸也被晒的通红,因为要常去堤坝那处,那里沙石泥水多,不方便穿的太精致,就换了个粗衫子,天晒的时候,还要戴一顶草帽,好好一个玉人,就这么给折腾成糙汉子了。
最让秦娇不能容忍的是,他瘦的露了骨,以前虽然没有胸肌腹肌,可是紧实顺畅白皙如玉,养眼的不行。这会儿前胸贴后背都露了骨,肋骨都根根现出来了,白皙还是一样的白皙,可美感没了啊!
秦娇跟六太太说魏恣行瘦了,六太太还瞪她,怨道:“你只看他一个瘦了,怎么没看到你爹也瘦了?”
可不是?
六老爷也瘦的颧骨高凸,去年的衣裳宽了好大一截,脸也晒的黑红,神色明显的带上了凝重,看着有些忧虑愁苦,很不像是个官老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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