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只把三妹当你政坛上的一枚棋子!”玎珂吼着已是满脸的泪,“难道你不知道她今年才刚满二十岁!”
“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嘛?她不过是侧房戏子所生!”钟离钦甩手怒斥。
玎珂扬起手竟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钟离钦的脸颊上,“你疯了,你彻底疯了!”
她最恨的便是别人看不起和欺负钟离弦,却不想亲自动手的竟是她的孪生弟弟。
钟离钦抚了下灼热的脸庞,玎珂发狠的再次扬起手,可她的手却没有落在钟离钦的脸上,她的手停在空中,苍白的唇却不住的颤抖着,“钦,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钟离钦对着她怒火焚烧的眸子,“我本就是这样,我已经忍够了,过去的二十多年的伪装全都结束!”
玎珂急促的喘息着,仿佛在争夺最后一丝空气,“你杀了袁尘,逼死了三妹,下面是不是该轮到我了?”钟离钦脸色冰冷,却是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你是我的孪生姐姐,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杀你!”
唯一的亲人?
玎珂瞬间倒在地上,她白得诡异近乎快要透明的脸庞却蠕满了泪,倘若这就是他眼里凉薄的亲情,那她宁愿不要!
钟离钦站在窗前,他指间的香烟缀着火光扑扇迷离。
他依稀记得年少时他和殷慕箫站在树下,他手指向远处马场中央的绝色女子,“她如何?”骏马在皮鞭的抽打下飞快奔驰,女子双腿夹紧马肚,腿蹭向一侧,手微微悠动马绳,鞭子晃在马身的鞍辔上,尘埃四起中她稳稳踏着马镫,身体竟逐渐远离了马鞍,居然整个人直直站立在马上,马终身的鬃毛也飞扬起来,如同神妃仙子般蓦然回首却是青螺眉黛衬托出清澈的双眸,瓷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如霜似雪,英姿飒爽间竟是洒脱不羁。
殷慕箫看着也禁不住拍了拍手掌,钟离钦以为殷慕箫自会欣赏她,竟慌忙补上一句,“她就是我大姐玎珂!”殷慕箫望向马场尽得风采的女子,原来她就是司令的掌上千金,艳绝上海的美人。
“确是不凡!”殷慕箫的眼眸掠过极少有的钦佩,可他的目光却瞬间被另一个身影所吸引,遥远的身影隔着马场并不清晰,可殷慕箫的心却滚烫煮沸的水,直顺着胸膛朝喉间冲去。
他拿起手边的荷兰望远镜看去,光线通过透镜折射进入小孔逐渐聚成清晰的像,远处山坡上竟是一个蓝黑学生裙的女子款款走来,看身段她不过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尚未发育的躯体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可蓝黑色学生装却衬得她越发空灵轻逸。
钟离弦看殷慕箫不断转动望远镜调近距离,他也顺着殷慕箫望远镜的方向看去,无需辨认他便一眼认了出来,那竟是戏子出身的三姨娘所生的女儿钟离弦,钟离弦跑动着娇喘嘘嘘,胸前两根粗鞭子不住的悠动着,“姐!”
她笑颜盈面的朝着玎珂一路奔去,钟离弦一向温婉如水淡静似菊的性子唯有和玎珂亲近,“咦,三妹?”钟离弦仰头却是清雅的微笑,“姐,我们去郊外玩吧?”玎珂笑着跳下来拍了拍马靴上的灰尘,“好啊!”她牵过钟离弦的手便离开。
钟离弦转身顿化为一抹瘦小的背影,殷慕箫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却是浅叹了口气,钟离钦倒觉好笑,殷慕箫素来性子冷淡,却不想此刻他竟盯着钟离弦的背影低沉的问了句,“她是谁?”
钟离钦素来对这个悄无声息的三妹毫无印象,论相貌身段,乍看之下她实在不及玎珂万一,整日闷不吭声的性子更难引人注意。此刻钟离钦的心底却暗浮过一丝阴郁,此时他可以和殷慕箫相谈甚欢,可几年后彼此又该如何针锋相对!
钟离钦淡然一笑竟是徐徐回了他,“那个小丫头啊?我家佣人的女儿!”
越是得不到,反而越渴望。
殷慕箫望着那抹身影却是迟迟回不过神,分明只是个年幼的女学生罢了……
钟离钦弹掉已经烧去大半的香烟,他的眼眸如月色般朦胧得令人难以猜透,他伪装了太久,太久了!有时夜晚当他独自对着镜子,看着银镜里反射出缀满桃花的男子,他甚至都不敢相认。
行素问他为何会一百八十度转变。
他没有回答,其实不过是三百六十度,回到了原地。
他自认是有着雄才大略的,可却又不能显露,他是上海司令唯一的儿子,身处世人艳羡的巅峰,他必须将所有的才华和志向全都隐藏起来,在他没有完全得到权力之前他还不想身首异处!
倘若在这二十多年里他曾展现过真的自己,也只有在那个女人面前,吾行吾素!
钟离钦转身大步朝行素的房内走去。
行素慢慢打开手提袋,取出一瓶香水,香水瓶是特殊的倾斜透明玻璃,顶端火红色瓶塞如一朵绽放的罂粟花,晶莹剔透中红罂粟既纤细又坚强,既优雅又魅惑。玻璃瓶塞连着一根小玻璃棍子,她小心蘸了香水在耳后轻轻一抹,竟是微凉有棱。
“原来你还留着这瓶香水!”钟离钦双手放在口袋中,他靠在门上轻嗅空气中绕着的温润的麝香和散发性感的味道,直诱惑人试图感受她耳垂下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