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岭口兵变波及的范围远远超过了曹全等人的预计。
淮北叛军突逢大火,又遭埋伏,许多叛军在逃离途中与大队伍失散,想要返回淮北,可淮北境内已被淮南驻军占据,他们慌不择路,更怕与帝军迎头碰上,便就近闯入村庄,抢夺粮食钱财,换上寻常布衣,成了手握屠刀凶神恶煞的匪寇。
那最是贫瘠的跳蚤县,也没能侥幸避开祸事。
“外面情况如何?”
“属下趁着夜色探查了一番。”随行侍卫稍作犹豫道:“德旺县内大抵有两千叛军,现下正盘踞在府衙附近,今晚应当不会到这边来。”
徐山闻言,长叹了口气,扭头看向曹全:“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躲在此处了,城内总归比城外好,倘若在城外遇到叛军,那便是必死无疑。”
曹全也不禁叹气,萎靡不振的靠坐在墙根下:“我在京中尚且能使出几分本事,可流落到这等地界,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好在咱们准备的干粮足够抵三日。”徐山悄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叛军不可能就这么落草为寇,更不可能总盘踞在德旺县,否则不论淮北或朝廷哪边打了胜仗,都不会放过他们。”
徐山毕竟在武将世家里长大,又通晓兵书,见他这般头头是道,曹全一下子有了主心骨,连忙附和:“对对对,他们休整好了,一准要去铃兰,就算他们迟迟不走,常君被困于此,陛下也会派援兵来接应的。”
“只怕……”徐山把本就极低的声音压的更低:“陛下一时腾不出手。”
说完,两人同时看向坐在井边的慕徐行。
他或许是担忧京城里四面楚歌的天子,又或许是担忧叛军刀下无辜的百姓,已经一言不发的枯坐许久。
徐山抿唇,凑上前去:“少爷,你都一整日没吃东西了,这还有些糕点,先垫垫肚子吧。”
慕徐行摇摇头,嗓子有些干涩沙哑:“我吃不下。”
“哎。”徐山故作轻松:“真倒霉,虽然早知道会闹这么一场,但好死不死偏赶上咱们出宫这几日。”
“小山。”
“嗯?”
“我们不能,做点什么吗?”慕徐行盯着徐山道:“德旺县不乏年轻力壮的百姓,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叛军烧杀抢掠。”
“少爷。”徐山打断他:“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外边那些都是亡命徒,有令听令,没令便只顾眼前,咱们犯不上冒这个险,还是踏踏实实躲几日,保住性命要紧。”徐山说到这,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几个侍卫:“何况,这些禁军只听从陛下的吩咐。”
慕徐行闭上眼。
他耳边尽是微弱的啼哭声。
……
淮北造反的消息一传到京城,燕贤的心腹便自请率兵御敌。
一旦燕贤拿下兵权,就可以和淮北军里应外合,邬宁自然不会遂了他的愿。
当然,这对燕贤来说也不是很重要。
淮北造反,京师御敌,平叛将士离京的当晚,就是发动宫变的最好时机,而淮北军来势汹汹,战机稍纵即逝,邬宁不可能为了“安内”耽搁了“攘外”,否则淮北军杀到城墙根底下,她也是死路一条。
燕贤自
觉胜算很大,因此倾尽全力,毫无保留,连府中家丁护院都秘密领了甲胄,配了刀剑。
“你去吧。”邬宁替郑韫理了理衣领:“我这条命,可就托付与你了,千万别让我再失望。”
“嗯……”郑韫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抬眸:“我何时令陛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