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女孩。"他轻轻地道:"你别担心。"
她忽然手脚发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她生下来,会……么?"她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会。"他笑了笑,柔声地安慰道:"她会很健康的。"
其实他心里连一点把握也没有。孩子只有生出来才会看得出来。
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想了想,怕勾起他的心事,便道:"无论如何,她至少还是活的。"说罢,便又喜滋滋地从包袱里掏出自己跟着隔壁大娘学做的几件小衣服,道:"你看,给她穿的,好不好看?"
那月白色的小衣裳上一针一线地绣着几朵小花,总算是左边和右边的袖子没有装错。针脚又细又密,比起窗帘上的那群"蟑螂",算是进步很多了。
然后她又掏出两双只有手掌一半大小的小鞋子和小袜子,得意地道:"还有这个,也是我做的。"
因不知道男女,一双上绣着只虎头,另一双上绣着只花猫。
这区别,大约也只有慕容无风可以看出来。
他看着看着,忽觉头一阵一阵地发昏。
"你怎么啦?"她连忙扶住他。
"没事。"他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心却无端地砰砰乱跳。
"药在这儿。"她将药丸塞进他嘴里,递给他一杯水。
"别紧张,不会有事的。"她握着他的手。
中午,他在井边洗她换下来的衣裳。
她看着他辛苦地从井里打水。
"一边站着去,没你什么事儿。"他不让她帮忙。
洗完衣裳的时候,她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忽然大声道:"无风,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说罢,便不顾一切地吻了过去。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庭花怒放,蝉声轻噪。昨夜的一场暴雨早已将青石板的小院洗得干干净净。
两人如痴如醉地吻了很久,吻得几乎窒息,这才听见有人干咳了一声。
他们在仓皇中松了口,回头一看,叶士远领着两个学生站在门口。
院门并没有锁,他常常来,因为慕容无风行动不便,也懒得叫门,便推门直入。看了这一景,想避开却已不可能,便只好干咳了一声。
荷衣的脸顿时飞红了起来。
叶士远笑而不语。
慕容无风生性内向,在众人面前说话不多,从未向他们提起过荷衣。大家只当他年轻,尚未婚娶。此时却见他抱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均十分纳罕,一时便也愣在那里。半晌,叶士远才恍然大悟,打趣道:"这位姑娘想必是你画的那个山鬼了……"
慕容无风微微发窘:"这是内子……她刚回来。"
荷衣却早已知道那是叶士远,忙道:"诸位请屋里坐。我去泡茶。"说罢,满脸通红,一溜烟地逃到厨房里去了。
见他们夫妻团聚,叶士远不敢多扰,讲了几句话,喝了几口茶就出来了。不多会儿,又差人送来了一大盒糕点,几匹缎子。他果然心细,看着荷衣穿着慕容无风白袍子走来走去,便知她没有足够的衣服,连忙叫人买了送过来。
"这位叶先生,可真是古道热肠啊。"慕容无风陪着她在院子里慢慢地散步的时候,荷衣叹道。
"在我这一行里,好人总是特别多。"他笑了笑,道。
"顾十三也常来这里?"她问。
"他有时带着小傅过来。波斯人的那一趟,他们挣了不少。这个夏天便可以歇一歇了。他常常问起你。还说要到寿宁去找你比剑呢。"
"这人可不是痴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呀。"她握着他的手,微嗔。
黄昏的时候,他给她做了她最爱吃的红烧ròu。
晚上,夜空升起了紫色的星辰,两个人便坐在井台边乘凉,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