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婶子这才郑重收入怀里。
这时,一小厮过来悄声在云旭耳边低语几句,云旭脸色稍沉,转身与宁晏道,
“少夫人,账房那头出了点事,您看要不要过去一趟?”
宁晏吩咐陈管家,陈婶子与荣嬷嬷在此处候着,带着云旭和如霜去了账房,账房门口泱泱挤了一群人,都是等着核对回押拿钱办事的。
瞧见宁晏过来,纷纷让开一条路。
宁晏先朝云旭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头候着,由如霜搀扶迈进账房。
四丈见方的堂内五位管事或站或立,有人眉头紧皱,有人沉闷不说话,还有人面红耳赤,显然这里刚刚激烈吵过一遭。宁晏扫视一周,便知这几位是府内总管房的大管家,不是常年侍奉国公爷的老管事,便是徐氏婆媳的心腹,府上各处要紧的差事也皆在诸位掌握之下。
总管家邵峰见宁晏进来,连忙将主位让出,操着沉闷低哑的嗓音道,“少夫人来了。”
如霜扶着宁晏坐下,这时一有眼力见的小账房殷勤地奉了茶水,如霜替宁晏斟了一杯茶,宁晏握在手里没动,
“父亲吩咐我主持西府的丧事,我在杏花厅等着管事的给我送银子,偏生茶水喝了又凉,不见诸位的踪影,没成想在此处话闲?”
宁晏话落,东边下首一位满脸皱纹的老管事苦笑道,“少夫人说笑,咱们哪有功夫话闲,明日要支出一千两银子用于织冬衣,账面上是有八千两银子,可这其中有六千两放去钱庄吃利息了,按照日子也得半月后赎回来,可半月内还有好几桩事呢。”
另外一位尖嘴猴腮的管事见这老管事开了头,便阴阴笑着道,
“大少夫人,不若这样,西府葬礼的银子,您与大少爷先支着,待吃利息的银子回来了,咱们再补给您。”
宁晏掀起眼皮冷冷打量他一眼,此人她见过,是秦氏一心腹,上回便是他将回门礼的事推给了陈管家,如果她猜得没错,只要她现在查一查公账,保管秦氏与他将回门礼又写了一笔,好从公中套银子,本来这事她也不知晓,还是如月一次去给陈管家送酿饮,听陈管家无意中提起,她才晓得她的回门礼是燕翎所出。
国公爷开口借钱都不一定有的还,遑论公中这个烂摊子。
这里每一个都是人精,别说是一千两,怕是一万两都有法子凑出来,无非就是欺负她不懂里情,想哄着她与燕翎当冤种。
宁晏笑容不改,“刘管事的主意不错,只是偏巧,我与世子的私银也拿去放利息了,算算日子,也得年底方能收回,”她学着他们的口吻,
又道,“不若刘管事去寻二弟妹,二弟妹掌家多年,想必不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事,定比我有主意。”
刘管事的脸色一变。
燕翎是什么家底,当他们不知呢,这大少夫人也过于抠门了。
他心中恶狠,面上却不显,反而陪着笑,诉苦道,“二少夫人这几日病了,人都瘦了一圈,她这些年掌家不容易,遇着难的时候,都要拿嫁妆银子先贴补着公中,说到底,这个家终究还是大少夫人您来当,往后还得靠您呢。”
言下之意是秦氏都能贴嫁妆,宁晏这个长媳没道理推却。
好一张伶牙俐嘴。
其他管事念着眼下要渡过这个关口,睁一只闭一眼任凭刘管事胡说。
宁晏笑了笑,徐徐吹了吹茶气,“哎,这就犯难了,不若,我拿出几件嫁妆首饰,先去外头当一点银子,临时充当家用?”
管事的脸色都沉下来。
让家里的大少奶奶当嫁妆,国公府脸还要不要了,何况还是一位小门小户来的媳妇。
刘管事的额尖青筋隐现,咬着后槽牙挤出一丝冷笑,“大少夫人这话真真是打小的们脸,不让人活了。”
“小的如今管着账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少夫人身为家里主母,怎么着也该帮忙想些法子的,您撂担子,可叫我这差事没法当了。。。”刘管事得了秦氏吩咐,这回必定给宁晏一个下马威,看她有什么法子撑起燕家长媳的身份。
宁晏听了这话,蓦地一笑,将茶盏搁下,发出一声脆响,语气平静到近乎无情,
“我最不喜欢勉强人,既是不乐意干,那就收拾东西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