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刺杀风云
有时候很多东西的改变都是无声无息的,就譬如秦凤仪,这一向是个大惊小怪的性子,有事没事总要乍乎一回的,还爱作怪,冲动,鲁莽……上一回秦凤仪也遭受过前大驸马今流犯柳大郎指使的所谓的“江湖高手”的刺杀,但彼此,不要说秦凤仪,就秦凤仪的侍卫,也没伤着半点儿,就伤着了秦凤仪的一匹马,秦凤仪都念叨了足有半年之久,到处吹牛,说自己如何勇武,直听得人耳朵里起茧子。这一回,秦凤仪脖子上的伤就不提了,那血染永宁大街的事,可不是做假的,许多有阅历的大佬们都认为,就秦凤仪这年纪,这胆量,怕得回家养一养了,结果,没想到秦凤仪又过来继续与宗室谈宗室书院的条款了。
秦凤仪脖子那里由先时的锦帕换了裹伤的白布,离近了还有淡淡药香,便知他伤处是处理过了。内阁大佬与宗室大佬纷纷表示了对秦凤仪的关心,尤其宗室大佬,蜀王康王皆是明白人,他们对秦凤仪关心更显真挚,这可着实不是他们干的啊,起码,不是他俩的人做的。至于是不是宗室其他人,那他们也是无法保证的。
但在此时,对秦凤仪表现出一些关心善意,总是没错的。
内阁虽然对秦凤仪的感情一向有些复杂,但在宗室书院谈判的过程中,秦凤仪表现出来的霸气,那等撕破脸、互殴、对骂、御前评理也绝不会让步半分的坚持,哪怕以往对秦凤仪的人品存疑,这些日子以来,内阁多是对秦凤仪表示认可的。尤其卢尚书,认为秦凤仪在大节上很有原则,他老人家现在对秦凤仪的观感好的不得了,见秦凤仪又来了,还说呢,“如何又过来了,当在家好生养伤。”
愉亲王、二皇子、三皇子亦是与秦凤仪交情不错的,也是这般意思。秦凤仪道,“我又没什么大碍。而且,我当时险被杀时,脑子里都在想,我这要是死了,宗室书院的事都没谈完,真个死也不能瞑目的!”
凭谁死了十来个侍卫,心情都不能太好的。秦凤仪虽然说的轻松,但表现出的姿态,那就是,我就是死,也得把宗室书院的事谈下来。
原本宗室里,最年高德劭的闽王就没来,自从被秦凤仪在御前气厥后,闽王就身子不大好,一直在家休想。性子最火爆的顺王也没来,顺王给秦凤仪在脸上咬了一口,一直在家养脸。这宗室谈判便少了两员大将,今日秦凤仪遇刺,宗室诸人面儿上都是一幅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模样,但心下如何就不晓得了。尤其秦凤仪拿出,我就是死,也得把这书院的事谈下来的架式,这人要是连死都不怕,便是宗室诸王也拿秦凤仪没法子了。
待谈判结束,蜀王私下还与康王说呢,“以往我还说,那些个书呆子,纵是刻板着,总是惜名惜身的。这个秦翰林,瞧着也是个正常人,你说说,做出的事,就是那些个书呆子也没他这么不怕死的啊!”
康王道,“这人要是豁出去了,就啥都不怕了。”
蜀王叹口气,摇摇头,想着他们宗室怎地这般命歹,竟然遇到了个不怕死的神经病!
秦凤仪是与宗室谈判结束,方回的家。
愉亲王、二皇子、三皇子都与他一道说了些话,无非就是让秦凤仪保重身体。便是大皇子,这一向与秦凤仪不睦的,看秦凤仪遇刺,也要说几句关怀臣子的话的。
秦凤仪辞了诸人,就要回家去的。愉亲王道,“你也别骑马了,过来我车上,我送你回去。”
秦凤仪道,“愉爷爷你就放心吧,陛下又新赐了我一个卫队,刺客再大的胆子,也不会一天刺我两回吧。”
“还是小心着些为好。”
愉亲王道。
二皇子也很担心秦探花的安危,道,“是啊,秦探花,你就听愉叔祖的吧。”
大皇子道,“叔祖上了年纪,我送秦探花回去就行。”
愉亲王道,“就别争这个了,眼下这京城不大太平,你们各自也要小心着些,谁知道那起子丧心病狂的到底为什么杀人呢。”
如此,便是愉亲王送了秦凤仪回府,大皇子二皇子回宫,三皇子闷不吭气的,一路也送了秦凤仪到家,他方调拨马头,回工部当差去了,也没进门儿。当然,愉亲王也没进去秦家喝碗茶什么的,愉亲王叹道,“你现在家里事多,赶紧回去,莫叫父亲担忧,以后出门多带侍卫,总不会错。”
秦凤仪道,“愉爷爷你放心吧,外头人都说我是猫九命,我命大着哪。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爹娘我媳妇肯定都记挂着我哪。”
愉亲王点点头,看他下车,自己也便回了宗人府。
秦老爷秦太太简直吓死了,早上侍卫们或伤或死的给人送回来,秦老爷令人去请大夫,还有丧命的侍卫得收敛,各家得知会一声,安抚丧家,受伤的侍卫治伤,各种忙碌,直忙了一个上午。有张羿在,眼下这事也不是能瞒着的事,张羿裹好伤,便与秦家人说了早上的事,秦太太吓得就险没厥过去。李镜也是提着心,虽则知道丈夫平安,到底是心生庆幸。张羿收拾好伤处便告辞了,说是明儿再过来,李镜道,“张大哥,你在家好生养伤才好。你放心,经此一事,我再多往娘家要些侍卫,习武之人,伤处必要小心,而且,这行刺之后,相公身边必然能太平些日子的。这可是在京城,有人就敢名目张胆的在永宁大街上行刺当朝大臣,就是陛下,也不会轻忽的。不然,以后百官安危,不是皆悬于刺客之手了。”
秦老爷也说,“公主那里,莫要让她挂心,天气热,你这伤可要小心着些。”
张羿在秦家处理伤处,就是怕回家让妻子见了担忧。秦张两家已结为亲家,并非外处,既然秦老爷李镜都这样说,张羿便也应了。秦老爷亲自送张羿出门,待得家里这一摊安置妥当,有些个侍卫家在京城的,自有家人来认领尸身,有些个是秦老爷雇来的侍卫,一朝殒身,家还在南面儿,秦老爷便命人去置棺木,这样大热的天,也不好在家停陵,装奁好了,便送到郊外庙里去寄存棺木,这以后还要给人家送陵还乡才是。另则,受伤的侍卫们,裹好伤后,俱都放了假,让他们家在京城的就回家养伤,家在外处的,便在秦府养伤,每人俱发了养伤银子百两,另则,药费让药堂的掌柜到秦家来结,所用药材也不必担心,俱是上等药材。这些养伤银子是让各人补身体用的。
把这一通安排好,便已过了晌午,家里谁也没胃口吃饭,秦太太记挂着儿媳妇肚子里的孙子,叫厨下做了几样清粥小菜,李镜略吃了些。
一家子提溜起来的心,在见到秦凤仪好端端的回府时才算放了下来。
秦太太拉着儿子的手,眼泪就下来了,还要看儿子颈间的伤,秦凤仪道,“就一点点,只是脖子这里不好裹伤,就裹了一圈。娘你也想想,要是伤的厉害,我还能去上朝?我早回来了。”
秦太太拭泪道,“就该早些回来,还去上什么朝啊。以后可不许出门了,这要有个万一好歹,我也不想活了。”
“娘你就放心吧。”
“你这样儿没个轻重,我们哪里能放心。”
秦老爷难得板了回脸,说秦凤仪,“上朝有什么要紧的,什么都不如你的安危要紧!上不上朝,做不做大官,都不要紧!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才好!你那得罪人的差使,赶紧辞了吧!我看,就是那差使闹的!”
秦老爷虽然不做官,也知道儿子在办一件招人恨的事。他虽不懂政务,可看亲家景川侯都特意送了儿子俩侍卫,秦老爷嘴上不说,当时就猜出儿子办得这差使怕是不大安宁。不过,秦老爷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厉害的杀手,这下子,秦老爷可是坐不住,也不想让儿子当差做大官了,秦老爷还说呢,“明儿太平了,就把官儿辞了,咱们还是一家子回扬州过日子吧。”
“哪儿就到这般地步了。何况,人已是得罪了,在京城的话,总有陛下在,若是回了扬州,山高皇帝远的,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秦凤仪安慰父母,“放心吧,有祖宗保佑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