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小事,怎可劳烦姑娘?”随着脚步的临近,戚梧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小姑娘端着铜制的水盆,里头盛了蘸小半盆温水,稳稳当当地推门进来。
季恒双目紧闭,佯装睡地很沉。开门的瞬间,戚梧看到这幕,心也终于放下了,看着小姑娘一脸认真的模样,也没好意思再阻拦了。
洗把脸而已,大可不必这般大惊小怪。
经历了这许多厮杀,季恒脸上已经有了不少干涸的血痕,还有尘土,看着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
小姑娘把水盆轻轻搁在一旁,目光再次被季恒的脸庞吸引住。稍稍愣了愣,她抬手,捏住袖子,蜻蜓点水般在额头上按了按。
不知为何,闭着眼,这样温软的力道和手感,突然让季恒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转了转眼眸。
额头上方的手随之也跟着停了下来,季恒缓缓睁眼,对上一张小巧玲珑的眉眼,唇瓣娇艳地像初开的山桃。
俏俏的手,慢慢伸到他的眼角,那里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为什么哭?’小姑娘眼里充满了疑惑。
季恒脸一红,飞快垂眸,可显然避之不答并没成效。那双眼眸就这样柔柔地看着他,仿佛自己造了多大的孽。
“我想家了!”他道,磕磕碰碰地开口。
想家?她也想的,想嬷嬷,自从上回嬷嬷不告而别,就再也没见过了。
好难过。
俏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可现在,我们没法子下山,更没法子见到家人,”季恒长叹一口气,心中微微触动,总觉得欺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委实不厚道了些,“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戚梧一听,便也跟着附和,抹泪道,“我那可怜的母亲,这会子该有多担心!说起来,不怕大家说话,我真的很想念我母亲做得烙饼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吃到?”
季恒:“……”
看着这二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俏俏也跟着红了眼眶,把戚梧拽拉到桌子旁,指了指上头的纸笔。
想家,可以写信。
小姑娘真诚地看着他。以前嬷嬷在的时候,说过,如果想念一个人,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那个人就会感应到。
戚梧看了眼季恒,互递眼色之后,彼此会意。
想要找到援兵,得先将消息通传出去,这依旧是季恒最为头疼的事,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姑娘,我有一事相求。”季恒看了眼窗外头屋檐下的红腹鹦鹉,有些为难地开了口。
俏俏看着他。
“能否借它一用?”季恒用手指了指,“姑娘放心,我必当完好无损地奉还。”
小姑娘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而后低下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我知道,我与姑娘非亲非故,此事本也没有相帮的情分,我恳请……”季恒看着她离开,难免心急起来。
“殿下要借那只鹦鹉做什么?”戚梧有些茫然。
“方才我进院子的时候,仔细瞧过。这院子里有许多东西,新的旧的,是街市上才能买到的,她一个姑娘家没多大气力,不可能搬得动,定是有人专程送上来。院子里也没有信鸽,只有那鹦鹉,羽翼上沾了不少的泥土,说不定,它可以替代信鸽传信……”
“说得也是,”戚梧点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我觉得这姑娘她未必愿意,否则又怎会头也不回地就走?”
季恒没有回话,心里也没有了定数。
当真要听天由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