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杂的人声中,忽然有个老者重重拍着桌子道:“诸位,听老夫一言。当年宋家去诏狱收敛宋公遗体时,老夫也曾在场,确实看到宋公浑身血迹斑斑,老夫还记得,他的女儿曾将宋公的手举起来,真是惨啊,十根手指已残缺不全……”
顿时,锦哥的眼前闪过当年的那一幕。她只觉得耳中一阵鸣响,不由闭上眼,将额头抵在窗框上。
老掌柜早就在注意着锦哥的异样了,此时不由摇摇头,过去将锦哥强行从窗边拉开,安置在一张矮榻上,道:“姑娘保重。”
锦哥低垂着头,半晌,才抬起眼道:“我没事,只是……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她定了定神,从秋白手里接过茶盏缓缓呷着。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而下,好半天才稍稍缓解了她的寒意。
窗外,一开始,还有几个声音跳出来说宋文省当年是死有余辜,可在那个老者作证宋文省死状可疑后,茶馆楼上下就只剩下一个声音:替宋文省抱不平的声音。
一阵人声鼎沸中,有个声音大声叫道:“不管如何,宋公他身为兰台御史,风闻奏事本就是他的职责,即便他所奏之事不实,也罪不至死。”
另一个声音道:“何况如今已经证实了淮左营之事属实,这畏罪自杀一说根本就不能成立嘛!”
又有人说道:“既然如此,就该重新审理此案,还宋公一个公道!”
“对,应该重审此案,还宋公一个公道!”
“对!”
“对!”
“对!”
“要不,我们一起去大理寺请愿?!”
不知是谁提议了一句,顿时得到数条声音的附和,甚至还有人嚷嚷着要去叫来更多的人。一片群情激愤中,只听得楼上下的桌椅一阵响动,锦哥忙放下茶盏,走到窗边。隔着竹帘,只见那帮儒生们竟真的就这么呼朋唤友地出了茶馆,往大理寺的方向过去了,直看得锦哥一阵皱眉。她忙转身走到临街的那扇窗边。
大街上,那些激动的书生们叫嚷着往朱雀大街上过去,不时又有人从邻近的茶楼酒肆里招唤出同窗,三两句后又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不一会儿,竟纠结了一帮学子。
锦哥扶着窗框,心头一阵突跳,“听说当年也有儒生曾闹过一回……”
她的话没有说尽,但老掌柜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六年前,也曾有一些儒生像今天一样,纠集着去大理寺请愿。只是,随后这些人都遭到了锦衣卫的逮捕,并因此革了三个为首之人的功名,就连青阳老先生都受到了牵连。
“不该叫他们去!”锦哥满脸焦急地转身要往外冲。
老掌柜忙横身拦住她,“姑娘又能如何?!”
锦哥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