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胸口比了一下,笑,“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精致的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就是爱哭,醒来后日日都要抱着怀里那只布娃娃坐在院子里哭一会儿。”
“可偏偏她生得实在好看,便是哭也招人喜欢。只是成日里也不是办法,你实在哄不住便带她去后山,给她种了一棵桃树,说等桃树长高了,她的家里人便会来找她。她傻得很,果真就信了你的话,日日都要去后山守着那棵桃树。”
“可一年都过去了,桃树长得同她一样高,她的家里人也不曾寻来。”
谢珩不知怎么就想到那晚他问小寡妇有没有想过家里人。她说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好的。
她,也曾期待过吧。期待只要门一打开,门外站着来找她的家人。
一日日等下去,终是没等到,于是接受自己走丢的事实。
小寡妇那样爱哭,想必那段日子偷偷躲在被子里都要哭惨了。
他瞥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草编蚂蚱。
也许那个叫“莲生”的男子也一定是想尽法子逗她高兴,给她做这样有趣新奇的玩意儿,带她去山坡上放风筝,去小河边捉鱼,然后玩累了,去带她看看自己种的生辰树。
一旁的莲生娘仍在那儿自顾自地说:“再后来每年到了她被捡回来的那一日,你总要给栽一棵桃树,说是生辰树。只是这两年你不在家,阿娘好像生病了,所以没有人给她种。莲生,还有两个多月就到日子了,今年再给她种一棵吧,她心底一定很高兴。”
谢珩没有作声。两个月也许他已经不在这儿,无法替小寡妇再种一棵生辰树。
他伸手拿过那只草编的蚂蚱想要看看这小东西是怎么编的,谁知才拆开,竟然整个的散开了。
好端端一只蚂蚱被分了尸,他尝试着重新缠回去。
可是无论如何都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他有些泄气地丢到一旁去,重新拿了一本佛经来看。
莲生娘见状悄悄出了屋子。
宋大夫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见她出来,问:“桃夭呢?”
“出去摘桃子了。”
莲生娘皱眉,“我怎么觉得他们俩像是吵架了?”
明明早上起床时还好好的。
宋大夫自然知道内容,轻哼一声没有作声。
莲生娘见他阴阳怪气,问:“你哼什么?”
宋大夫道:“我牙疼!”
“忍着!”
莲生娘瞪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总看莲生不顺眼,今儿早上吃饭都不晓得瞪了他多少眼。”
宋大夫有苦难言,见她进了屋子,瞧瞧走到书房窗口往里看,见谢珩正坐在桌前摆弄着什么东西,怎么瞧着都像是一只草编的蚂蚱。
他一时稀奇,想要再看,谢珩突然转过脸来。
宋大夫立刻无其事走开。
屋子里的谢珩收回视线,摆弄那只四分五裂的蚂蚱,直到有人敲门,他这才发现屋外头的太阳已经很高很高了,立刻将那堆已经成了乱草的蚂蚱残尸藏到桌子底下去,假装看书。
是小寡妇回来了。
她指了指屋外,“可以吃饭了。”
谢珩“嗯”了一声,问:“你摘的桃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