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的意思……圣上已经开始怀疑是叶青了?”史弥远不动声色的问道,目光紧紧盯着赵师夔那充满得意之情的脸颊,很想要从中找到,赵师夔是否知道,当年自己也曾短暂的参与到了宫变一事儿当中。
“如史相所预料一般,如今圣上确实已经开始怀疑叶青了。”赵师夔回忆着今日在勤政殿内,在赵扩耳旁旁敲侧击时,赵扩那最后紧紧攥成拳头,甚至有些颤抖的手,就足以相信,自己的旁敲侧击已然让赵扩相信了大半。
“难道荣国公就不怕……圣上怪罪你为何今日才告诉他真相吗?”史弥远不动声色的问道,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犹豫,荣国公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当年短暂参与了宫变一事儿,如今之所以不说,完全是为了日后以此事儿来要挟他呢?
若是叶青在赵师夔怂恿赵扩之下而被诛杀,那么……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可别忘了,赵师夔如今虽然跟自己走的很近,但如今他跟阎克己走的则是更近,甚至已经隐隐有传言流出,未来赵师夔跟阎克己则是要成为朝堂左相跟右相的人选。
“不瞒史相,我确实是因为顾虑这层原因而犹豫不决,甚至……已经打算把这件事情的真相永远藏在自己的肚子里,但谁知道……如今的叶青竟然成了燕王,比我这个皇家宗室的爵位还要高,而且看眼下这形势,加上圣上还年少,叶青就完全有可能在临安这段时日,重新获得圣上的信任,如此一来的话,说不准哪日叶青就会突然对我起了疑心啊,若真到了那时候……恐怕就算是史相都没办法帮我了吧?所以也就不能怪我先下手为强了。”赵师夔有些感慨跟不满的说道。
“但眼下的形势……即便是圣上已经有所意动,可不代表荣国公你就能够安然脱身不是?圣上若是一旦回过味来……。”史弥远平静的再次问道。
“这点史相多虑了,既然前些日子,可以不知不觉地除掉宫内偷取叶青奏章的太监与宫女,那么……再收买两个在宫内有资历的宫女与太监,又岂是难事儿?到时候把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全部推脱到他们身上,我不就可以全身而退了?”赵师夔得意的说道。
“宫女、太监难道不惜命?难道他们不清楚这件事情的后果?”史弥远附和着赵师夔的得意笑着说道。
“不过就是银子的多少罢了,宫女、太监也是爹娘所生、父母所养,大部分人的双亲还在世,只要我许以他们双亲荣华富贵,这些对于那些太监、宫女而言可比什么都强,就算是让他们现在就去为我赵师夔而死,恐怕他们也都是巴不得。”赵师夔胸有成竹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荣国公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呢?”史弥远嘴角继续带着一抹微笑问道。
“打铁要趁热,如今圣上不过是有所意动,显然还差一些火候。而若是只凭我一人,显然无法让圣上完全相信,所以还希望史相能够从旁相助,从而让圣上能够当机立断除掉叶青。毕竟,我们也不知道这叶青还要在临安逗留多久,免得夜长梦多再出差错,所以若是史相愿意从旁协助的话,我想这一次必能置叶青于死地。”赵师夔得意的笑容渐渐变得带着丝杀气道。
“荣国公可谓是智谋双全,但……我不得不提醒荣国公,临安城外有八千叶青所率精兵心腹,这些人可绝非是纸糊的。而且我敢肯定,只要叶青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的为保护叶青而卖命。而且圣上大婚之日你也见识到了,叶青自己如今依然年富力强,就算是他落单,但谁又是他的对手?燕王府如今没有女主人,但如今却是固若金汤,若是进入叶府,恐怕是进去多少他就能杀多少!”史弥远深谋远虑道,但心里此时却是开始打着另外的算盘。
他如今也无法确定,眼前的荣国公赵师夔到底知道多少当年宫变那夜的秘密,是不是知道自己也曾参与,只是因为如今要利用自己,所以才不说出来?
而看着眼前为了名利已经快要不择手段的赵师夔,史弥远不得不防,一旦叶青倒下后,自己会不会就是下一个呢?
虽然当初,他与心腹党羽捧杀荣国公赵师夔,就是为了以荣国公赵师夔来对付叶青。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赵师夔不清楚当年旧事的原则上。
而如今赵师夔对于当年旧事却是一清二楚,甚至说不准其手中还藏有孝宗皇帝的密旨、遗诏,那么自己就不得不防备着赵师夔才是。
所以不管如何,在赵师夔对付叶青一事儿上,他史弥远必须得站在赵师夔这一边,但也不得不在同时,做出下一步的准备,以防赵师夔在利用完自己后,就如同对待那所谓的宫女、太监一样,对自己也下手。
“若是在叶青城外八千种花家军赶到之前,就能够诛杀叶青,而且还有圣上坐镇的话,史相觉得还会困难吗?不错,叶青所率八千种花家军,必然是以叶青唯命是从,但若是叶青已死,而且又有圣上在场,八千种花家军难道真的敢当着圣上的面造反?”赵师夔笑的有些阴险道。
史弥远的神情意味难明,一双眼睛深沉的看着赵师夔,沉默片刻后道:“诱叶青入宫,在宫里诛杀……。”
赵师夔却是缓缓摇头打断史弥远的推测,坦诚道:“殿前司、侍卫司中早就没有了叶青安插的心腹,这点儿相信史相也是一清二楚,所以您觉得圣上召叶青入宫的话,叶青会不做任何防备吗?”
“在宫外?”史弥远心头一惊,在他看来,若是要诛杀叶青,最好的地方就应该是皇宫才对。
毕竟,不管殿前司、侍卫司的战斗力有多差,但最起码也能够在叶青的种花家军赶来时抗衡一段时间,最起码也能够给他们诛杀叶青争取更多的时间才是。
“不错,正是在宫外,而且还是在……当年的信王府!”荣国公赵师夔神情肃杀道。
“信王府?!”史弥远先是一愣,随后便立刻明白赵师夔的用意。
不得不说,赵师夔把诛杀叶青的地方选在信王府,绝对是一个比皇宫还要理想的地方。
信王当年的死,同样与叶青脱不开关系,而且信王妃如今已经成了叶青的女人,被带到了燕京。
这件事儿虽然不是很伤皇家宗室的颜面,但终究是跟皇家之间关系,以及信王与叶青之间的恩怨,继而也使得赵扩对于这件事情,除了有他自己的看法外,同样也是颇为为当年的信王感到不平。
当年的事情显然并非只是单纯的对与错便可以判断,即便是多年过去,已经成了陈年旧事,但终究是权臣跟总是之间的恩怨,所以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赵扩多少都会在内心里偏向信王一些。
外面的雨势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史弥远与书房内的赵师夔之间有些沉默,彼此都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雨势。
左氏兄弟当年因为李凤娘把持朝政的原因,史弥远即便是想要暗地里拉拢,但显然并没有那么容易。
而荣国公赵师淳则恰好是在李凤娘放手左氏兄弟,打算交给赵扩时钻了一个空子,加上其宗室的身份,以及又有赵汝愚这个成为右相的例子,所以也就使得赵师夔在拉拢左氏兄弟时,比史弥远那个时候要容易了很多。
但即便是如此,这并不能够代表,殿前司跟侍卫司里就没有史弥远的心腹,除了左氏兄弟两个统领以外,其余副统领、正将、部将等将领,已经有很多人早已经暗投史弥远的麾下,甚至不少人都拥有能够进入史弥远这个被称之为三品堂的书房。
所以不用想都知道,若是荣国公赵师夔真的说动了当今圣上赵扩诛杀叶青,那么在临安能够动用的兵力也就只有殿前司跟侍卫司,至于城防禁军,如今比之当年叶青为都头时还不如,甚至朝廷对其也已经完全没有了兴趣,所以根本不可能入得了荣国公赵师夔的法眼。
宫里的李凤娘同样在望雨凝思,旁边的竹叶儿出宫前后的鲜明对比,自然是被她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后道:“其实不管如何,只要宫里稍微有些风吹草动,都无法逃得过左氏兄弟的眼睛。”
“可若是不这样的话,您跟圣上岂不是如今已经很危险?”竹叶儿睁大了眼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