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正是因为如此,爷才不希望伤他一时兼之一世。”
苏日暮苦笑,“……他心甘情愿。”
“不甘愿的是爷。”
若是能保护,谁想将爱的人推出去受刀剑之伤?
“若是两个人……”
“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是他们一个不肯进一个不敢进,终究不合适。”
“如果子诤大胆一些……”
“三爷曾经对齐然说过一句话,”甄侦回想着影卫汇报上来的一些琐事,眼神有些复杂,“‘并不是你拼掉性命,就能守护所有东西的’,那时候心有触动,我便一直记着,就像你之前一味拒绝我的理由一样,你也清楚,很多事情并非是人力可以左右的。”
这个例子最生动最戳人心肺,苏日暮想开口再辩解些什么,但是最后始终无言。
世事无常,玩弄人心,最是悲哀不过了,阜怀尧无动于衷,阜远舟止步不前,何尝不是怕了人心难测呢?
许久,苏日暮才开口:“事到如今,皇帝他会怎么做?”
甄侦张了张口,却没说话,眼里流露出了意味不明。
苏日暮愣了愣,却是看懂了他的意思,摇头,“子诤若是三心二意之人,我倒还省心……伤人伤己,何必呢?”
“若是我坐在爷的位置,我也会这么做的。”
甄侦平静道。
“路也不是只有一条。”
“但这条损失最小。”
“感情这种事……怎么才能计较得失?”
“再怎么算也抵不上一个江山的分量。”
甄侦望向窗外的竹影憧憧,杏眸之中敛去那份摄魂的幽深,剩下的是历经世事后的担当和些许的无奈,“这是他的责任,他不会逃,也不能逃。”
人只要活在这世上,就必须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没有人逃得开,不管是肆无忌惮的甄侦还是洒脱不羁的苏日暮都不例外。
责任有重亦有轻,不亲身去经历,谁也不知道阜怀尧背负的东西有多重,他每走一步有多谨慎。
他是玉衡的君主,一言一行都在满朝文武天下百姓眼中,他做了一件暴戾淫/乱之事,就会助长一阵歪风邪气,他宠信错了一个人,就会乱了玉衡朝纲,他下错了一个决策,就会害了一方百姓,他走错了一个方向,就会带着玉衡走向灭亡……
近六千二百万人口一千四百万顷土地是怎么样的概念呢?谁也丈量不过来,通通化成责任二字背在肩上,他一背就是二十二年。
不是不曾做错过什么,只是禁不住大错,亡羊可以补牢,可是现实中有些事情不是说弥补就能弥补的。
说书人常常口沫横飞地说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爱美人不爱江山偌大国家拱手相送夫妻携手山林自在遨游,说的比唱的好听,让闺中的少女满心憧憬恨不得化身为其中幸运的女子与爱人长相厮守谱写一曲动人的神话,其实归根究底也不过是骗骗世人罢了,事实早已湮灭在口耳相传的神话造就的完美幻境里。
人生在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想离开就要有代价,而且往往是得不偿失的,历史上连最懦弱胆小最恣意妄为的君王都会在敌军踏破城门的时候点火焚城与国家共存亡,何况是心中有天地的阜怀尧?
所以,放手一搏这种念头……阜怀尧连想都不能想。
“甄侦。”
苏日暮冷不丁地唤他一声。
甄侦回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