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那聪明,很懂得如何保全自己,他必然会谨慎之至,有危险肯定闪得比谁都快。
千叶对着式微细细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很放心地把他放跑了。
……
今日的山谷对外来者着实不友好。
江源整个人都快疯了,不只是他,队伍中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在疯狂的边缘。
莫名其妙就与义父等人走散,江源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惧怕,身边这些大多是上回探险侥幸存活的,可是连他们都迷失了方向,这就绝非意外可言了。
之后毫无预料地走进沼泽地与金目王蛇群来了个面对面,猝不及防下连像样的攻势都组织不起来便落荒而逃,且几乎抛下一半尸身才得以脱身——虽不知王蛇为何没如上回一般追出来,但这股狼狈劲已经叫他难以忍受。
更不必提,再次进入森林,周围便只能看见树,数不尽的树,层层叠叠的树,无穷无尽的树。
似乎一直在原地转圈,走到哪都像是回到了老地方,又像是进入一个可怕的没有出路的迷障。
明明在视之所见的树木上做了一路记号,而向前走的路上见到的景物毫无标记,说明并没有走回头路,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一模一样的地方,仿佛撞入个层层叠叠的幻影,一重套着一重,永无止歇,永无出路。
江源既觉得已经被这处境困到窒息,找不到义父等人的焦急更叫他遭乱不堪,难以忍受的恼怒与无措让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浑身浑脑的不舒服。
最前方的领路者已经濒临崩溃,汗湿得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由于极度紧张与惧怕连牙齿都在咯咯咯震颤:“是往这里走的……不,是那边……明明,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恐慌叫他的声音都变了形:“不对……不对!这到底是哪里?!”
作为上一次在蛇灾中侥幸逃脱的人之一,成为带路者是他拼命争取来的任务,没想到用以邀功的事即将变成他的催命符。
顶着江源阴沉又森冷的眼神,他的心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源少御下极为严苛,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心狠手辣,这回害他丢了如此大脸还带其陷入险境,简直是必死无疑!
“废物!”江源喝骂道。
想到义父就该庆幸义父此行并未带上倪虹衣,否则那贱女人三言两语颠倒黑白,就会妥妥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叫他成为整个武林的笑话。
 
;再想想如今连出路都难寻,更是汗涔涔手脚俱凉。
“宇哥,你就别闲着了!”江源暴躁,“现在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素衣的青年神情自若,并无一丝急躁与不安,就算方才自沼泽逃跑时也如闲庭信步、从容淡然,本仰着头看那些高大葱郁的树,听到询问也只收回视线,转头对着他笑笑。
“莫慌,莫慌。”
江源都要哀嚎了:“这怎么可能不慌?!”
江宇慢慢悠悠道:“理应是奇门遁甲。不过我从未见过此般威力的阵势。”
“这些树的生长排列本就有一种天然的规律,因势利导并佐以相应的布局,便形成一种特殊阵势,将我等困于此地。”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确定,但仍是补充道,“还有幻术的痕迹?”
江源瞪大眼睛:“鬼蜮伎俩?”
他就像是终于找到罪魁祸首一般,迅速将自己这一行人迷失的罪过抛到这未知的布阵者头上:“分明就是鬼蜮伎俩!上回我们来,压根就没见到这些东西——究竟是谁要害我们?!”
世有幻术,但不过是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法子,祝师以障眼法来糊弄人的把戏,岂止是不登大雅之堂。
江宇道出这个词也经过一番斟酌,觉得他所观察到的术法比所谓的障眼法高明得多,其中的手法也更为繁复有序,只不过着实找不到其他可用的词,仅能以“幻术”统一称之。
他轻轻叹息:“这阵布得着实高明,我也看不太懂——不过布阵者可谓是将因势循形贯彻到了极致,一花一木尽是阵中兵,一草一叶皆为局中客,倒叫我也不得不承认眼拙了——虽一直在找阵眼,却不知为何物所迷,连阵形都半知半解,更遑论破阵。”
真跟假,实与虚,已经没办法凭借肉眼和感知分得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障眼法,或者说也已超出了所谓奇门遁甲的界限,而是临近于真正的异术。
江宇博览群书,专爱估计旧典、奇闻异事,对各种偏门异术也多有所闻,但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到如此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甚至于丝毫没有思路来窥破的阵法。
他反复回忆这一路自己怀疑的任何事物,但脑海里只有树木影影憧憧,花草郁郁葱葱,有些植物在散发出奇特的香味,江宇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幻术的一部分,但想到某些药草毒草本身就有致幻的能力,觉得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因势利导的奇门遁甲,佐以未知幻术,再加上药毒之术干扰人的判断能力,江宇恐怕这阵或许蔓延到整个山谷,这番布局真可称造化异奇鬼斧神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