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不大,大厢房四间,是数位绣娘的居所,另有厨房、水井、仓库、花厅俱全。
见她来了,两位姐姐亲热出来相迎,围绕在她左右两旁挽她进正厅说话。
秦蓁左右瞧,没见到个熟悉身影:“云姐姐雪姐姐,昭姐姐没回来吗?怎么没瞧见她。”
云霜鼻子轻哼一声,调皮劲又起:“你昭姐姐回来了,你就只想着见她。在闺阁中也是纪昭同你最要好。”
“别胡说。东家费尽心力才救回纪昭,能不挂念吗。东家别急,纪昭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我们先进屋。”宫如雪道。
小小花厅布置得很别致,正墙面挂的一幅坊里绣娘亲手绣的山河图,落霞群鹜,飞瀑直流。方几花瓶里插的是姑娘们每日去采摘的野花,不算珍贵,胜在新鲜。还有一桌一椅,皆是秦蓁以前偷偷亲自挑选。
仿佛落座于自己亲手铸就的温暖堡垒,秦蓁由里到外的格外踏实,从外边风尘仆仆赶来卷入一身寒气,她安逸的喝了口雀舌热茶,方才问起绣坊之事。
宫如雪喟叹摇头,如实禀报:“我们计划于杭蜀绣坊接头,我与云霜派人亲自奉了蜀绣去给那姜姨娘看,无奈却被她手下掌柜,曹持给回绝轰了出来。曹持此人,只问我们师承哪家,祖上有无经营刺绣生意,又或是从别的城池搬迁过来,其余的,连我们绣品看也不看一眼。”
秦蓁沉吟一会,分析道:“这倒也无可厚非。现在蜀绣于这一带越来越没落,许多滥竽充数之徒,将姜姨娘骗了多回。我偶听得那姜姨娘对我爹说起,只想快点找到你们,却懒得另寻他法。故而对新人很是苛刻。”
“那干脆以我作引,回到秦家去?”云霜出声道。
秦蓁看了她一眼,摇头,对敌人的把控和对自己人一样熟悉:“你们还不知道姜姨娘吗,正经事不会做,顺藤摸瓜,扣押身契这些作妖事情她最能。我们已经出了虎窝,不可再牵连任何人进去。现在根基未稳,连面儿,都不能露。”
三人将问题都挑了出来,却无从解决,均蹙眉沉默了。
沉吟半晌,秦蓁又开口:“我们不能学姜姨娘,凡事都指望旁人。想想我们现在,刚开起的绣坊没有名气,确实没什么富商愿跟我们合作,更别提那曾经名盛一时的秦家。雪姐姐,你要注意平时的小门生意,哪怕一个客人上门,也不能错过。至于更大的生意……得需一些契机才行。”
宫如雪点头称是。念起了小绣坊在城里摆的摊子,生意倒还行,不过流连于摊边都是些小门小户,比起从前流水般的订制单子,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就是做生意的天时地利人和,光有手艺,也是不够的。
寒风嗖嗖的刮了进来,鼻尖尽是刺鼻的冷冽气味。秦蓁拢了拢单薄的棉衣,看到香炉里空荡荡的,不禁问了句:“怎么不点百花香,这香适合春天时节,迎接百花盛放。”
宫如雪略显捉襟见肘:“现在做的小生意,糊我们几个人的口尚行,还要养活十四个绣娘……还是省着点用好。东家要是喜欢百花香,我置备些,等你来时点。”
窘境再次摆在面前,秦蓁蹙眉,不知寻个什么契机打响名气才好。
又说了会话,片刻后,秦蓁心心念念的纪昭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男子。
男子不过三十而立,却气质沉稳儒雅,犹如一尊檀木雕像。长眉狭目,面覆青髯,干练中不乏几分翩翩洒然执之气。
男人拱手作揖,向秦蓁行礼:“小姐。”
“林叔?”秦蓁讶异的目光掠过纪昭她们,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此人叫林渊,是杭蜀绣坊的二把手,绣坊没交到姜如巧手上时,是那的掌柜。姜如巧接手绣坊后,就培植了自己的心腹曹持,留下碍眼的林渊,不过是念及林渊对绣坊事情熟悉。秦蓁跟外男不打交道,跟此人只有几面之缘,对这次见面感到突兀。
听到这个称呼,林渊略扯下了嘴角,“嗯。是我与纪姑娘她们商量后,决定一起来帮助小姐。”
看秦蓁木愣愣的,纪昭走过去她身旁解释:“东家,你有所不知,林兄长他对从前夫人和如今小姐的忠心决不亚于我和云霜她们。只是小姐不与他相知,不了解林兄。我想,要是有一个能对杭蜀绣坊熟悉的人,于内部相帮我们,我们定能事半功倍。我们这些都是女子,好些事情,有林兄定然方便得多。东家以为呢?”
林渊也及时表忠心道:“先夫人秀外慧中,好施善恩,我正是家道不济时,受了先夫人的恩惠,后誓死追随夫人。早得知小姐亦是聪明伶俐、待人宽厚之主,现在得知小姐要续貂绣坊,我特意前来投诚,一为报答先夫人之恩,二也是为自己寻求明主。还望小姐能够收留。”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厮既然已经得知她们的秘密,秦蓁纵心中有不适,也只能暂时接纳,留待日后观察。
她礼貌的淡笑:“以后叫我东家便好。”
这就是答应了,林渊左右膝先后跪下,双掌一额贴于地面,行稽首大礼:“拜见东家。”
秦蓁等他老老实实行完礼了,才客套道:“林叔是长辈,哪用行此大礼,快起!”
纪昭云霜宫如雪“……”小姐果然还是那个刁蛮的小姐,这是给林渊下马威呢。
林渊起身,退到一旁,轻咳一声:“其实在下今年,三十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