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伏跪在地:“陛下恕罪,是奴才自作主张。”
自登基后,裴晏寝食难安,也就那日在橼香楼,多吃了一点。
郑平额头贴着地面:“奴才斗胆,请那掌柜又做了一点……”
郑平以前不在裴晏身前服侍,自然不知裴晏为何对那滴酥情有独钟。
然他却牢牢记着,那日裴晏坐在长条案几后,年轻的君主面色淡淡,盯着滴酥一言不发。明明裴晏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然郑平总觉得,当时的裴晏……应是孤独寂寥的。
他大着胆子抬起眼皮:“陛下?”
“平身罢。”裴晏揉着眉心。
“那滴酥……”
“端上来,还有……”裴晏淡声,那双深寒眸子泛着冷光,“下不为例。”
郑平连声应“是”,又笑着转身,唤人端来滴酥。
他笑盈盈将滴酥献上:“陛下,你尝尝这……”
裴晏站起身,忽而眼前一黑。
郑平惊呼出声,始终端着的漆木茶盘瞬间掉落在地:“——陛下!”
……
风尘仆仆赶到蓬莱殿,洪太医是在被窝中被金吾军拽出来的。
一番问诊后,洪太医双眉紧皱,不解:“陛下年轻,按理说身子不应当这般……”
唤来郑平,细细问了裴晏近日的吃食,洪太医面色如霜。
怪道裴晏的身子迟迟不见好转,饭不吃,药也不吃,裴晏的身子能好才怪。
洪太医怒气冲冲:“只吃那糕点怎么可能会好?怎么都这性子,当年长安郡主……”
倏然,身后帐幔传来轻轻一声。
裴晏掩唇轻咳两三声,一醒来,就听见沈鸾的名字。他脸色苍白,半点血色也没有:“……长安怎么了?”
洪太医没好气:“长安也同陛下一样,不肯吃药。”
裴晏挽唇,冷冽眸子如冬梅绽雪。
郑平晃晃眼,险些以为自己眼花。
他刚刚看见了什么,陛下好像是……笑了?
洪太医拱手,实话实说:“陛下若再这般,下官也束手无措。就算下官的师父来了,也无济于事。”
裴晏:“你的师父不是洪老太医?”
洪太医摇摇头。
他的师父同父亲是师兄弟,医术却在父亲之上。只那人闲云野鹤,不爱沉浮,只爱悬壶济世。
上回来信,他老人家好像是在……青州?
裴晏闭眸,也不知道将洪太医的话听进去没有。
裴晏只是在想,他有多久没听见他人提起沈鸾的名字了。
明明也只才过了一年……
唇间发苦,裴晏强撑着坐起身,枕着青缎靠背坐直身子。
他手心攥着的,依然是沈鸾留下的木块,还有一对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