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莹道,“这里不是东光,你最好不要对任何人动心。”
“我的命系于一发,没有那么多闲心。”穆小枣说着,先薛莹一步往餐厅方向走,“吃饭去吧。”
等穆小枣与薛莹都离开后,粟桐紧绷到一定程度的身形才稍有松懈,庄语早就留意到了她的异常,一直憋着没说话——
在她的认知中,“白小芸”始终保持着一层神秘感,昨天晚饭后,这种神秘感变得越发鬼祟,庄语看得出她肯定跟窗外那两个女人关系匪浅,却畏惧不似畏惧,故人不似故人。
粟桐将窗帘重新拉回了原处,恨不得用几十个大头别针将窗帘从上到下全部封死。
“蔡士德昨晚受了伤,今天应该不会出现在公共场合。”庄语感觉自己已经学乖了,问都没问粟桐刚刚是怎么回事,反正她不管问什么,到最后都问不出个结果,反而将自己的底细抖了个干净。
庄语又道,“你要是不方便去餐厅,我去也行。”
粟桐刚刚确实惊了一惊,只是习惯于收敛,因此薛莹没有看出破绽,庄语也没有。
她甚至下意识保持着轻松的笑容,不去商讨内核,光是看她的状态,完全是刚醒来,在享受这一刻初生的太阳……只是夏天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未免有点年少老成。
“一起去吧,我有件事需要确认。”粟桐回过头,伸了伸懒腰,“各干各的效率比较高。”
刚刚薛莹的反应很真实,好像真的认不出自己就是“该死的粟桐”,要不就是有所顾忌,不能有认出来的表现,可惜当时匆匆一面加起来也才几十秒,很多事难有定论,粟桐想在餐厅进行个正面相遇,再仔细看看她的反应。
如果薛莹是真的认不出自己,那之后很多麻烦都能避免,而粟桐也有了一个更冒险的计划。
吃早饭的人不多,零零散散也就来了三分之二,当中没有蔡士德,也没有昨天跟蔡士德对面而坐的男人。
一进门,粟桐就看见穆小枣手中托着餐盘,点心居多,还有一杯牛奶。穆小枣对吃不是那么讲究,跟了粟桐这个队长后,更是天南海北各种常见、便宜、容易买到的东西都成了主食,反而是凝枝园里那种精致餐点的占比在逐步降低。
粟桐猛地有些愧疚。
她今天没有带帽子、墨镜或口罩,也没有弯腰驼背,好让自己硬生生变成另外一个人,有些目光会在她身上略微逗留一段时间,毕竟昨晚没有新入住的人,而粟桐却让他们觉得眼生。
同样眼生的还有庄语,庄语为了避开蔡士德,住进房间之后就没怎么出来过,别说散步这种活动,晚饭都是打包回去的。
餐厅里明明还有不少的空桌,粟桐却端着自己的餐盘来跟穆小枣拼桌,她们就像陌生人般彼此保持着距离,粟桐克制着露出一个微笑,“我叫白小芸,请问……”
“穆纤云。”穆小枣道。
“是哪个‘’字?”粟桐问,“莫非我跟你缘分深厚,名字都能相撞?”
粟桐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牛奶倾倒进热腾腾的红茶,茶汤里渐渐晕开的乳白色彩,让人光是看着,就在思考这杯自制奶茶的顺滑醇香。
穆小枣却客气而冷漠,“恐怕不是一个字。”
说完,穆小枣又明确指了指旁边的空餐桌,“我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饭。”
粟桐都快忘了,小枣儿的本性就是这样冷冷清清不太好相处的,她跟万物存在一种斥力,除非是小枣儿自己愿意接近,否则无端献殷勤最容易碰一鼻子灰。
粟桐苦笑,她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小枣儿是个缜密且护短的人,只是能让她护的人并不多,自己偏是其中之一,如此刻意的接近,就别人看来只是撩拨和兴趣,但小枣儿肯定清楚,自己这是打算跟她同路。
穆小枣被粟桐气得不轻,以前在市局的时候,这队长就是个不听劝的,但那时穆小枣自己就是帮凶,换个立场可以袖手旁观,等到自己成了对立面,穆小枣就恨不得找根绳子把粟桐捆起来,远远扔到一个角落里,眼不见心不烦。
就在粟桐端起餐盘,准备挪窝的时候忽然被叫住,“你就坐这儿吧,现在是陌生人,熟悉之后就不是陌生人了。”薛莹指了指穆小枣旁边的位置,又叮嘱穆小枣道,“出门在外,不要有那么多讲究。”
穆小枣不是薛莹手底下那些听惯命令的人,她的性命至今还悬在薛莹手里,却让薛莹屡次有种被她“反客为主”的错觉。
薛莹的野心和控制欲,让她不能容忍身边有这样的异数,可是每一次都以生命相要挟,不仅穆小枣觉得厌烦,就连薛莹本身也觉得甚为不妥,一来穆小枣不是个贪生怕死的,性命只能做拿捏,不能成为令牌,让穆小枣乖乖听话。
薛莹需要知道穆小枣的弱点,最好还是一个能被她利用的弱点,“白小芸”的出现刚刚好,她看起来柔弱多情缺心眼,穆小枣似喜欢她这种类型,而她也主动招惹穆小枣,薛莹自然不愿意放“白小芸”离开。
“那你们在这儿坐着,我去旁边吃。”穆小枣并没有给薛莹面子,一时间她们餐桌周围都没了大早上吃自助的热烈气氛。
粟桐撑着下巴,叉子抵着花球状的小年糕,眼神却追随着穆小枣的身影落在一旁的桌子上,“你这朋友真够冷淡的,早上她看我那么久,我还以为她对我有意思呢,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