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注视,即便隔着厚厚的玻璃窗,寒引素依然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而且方振东坐在哪里,是那么不容忽视,即便是柔软的沙发,他也坐姿笔直一丝不苟,军帽脱下放在手边,手平放在膝上,姿势严谨的,仿佛在开军事会议。
而他的目光却盯着自己,寒引素疑惑是不是自己衣服哪里穿的不对了,让他这样盯着她看,无数次低头审视自己的穿着,应该算得体吧!
这个绘画班的老师,她已经干了一年多,当初和郑伟结婚,郑伟家的条件也不是太好,交了首付,买了现在的小两室,每个月需要还的房贷,依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郑伟在交通部工作,资历尚浅,且没什么背景,虽公务员听着好听,实在的工资并不多,偏应酬很多。
郑伟又好面子,不知道拒绝,打肿脸充胖子,往往两人入不敷出,有一段时间,过得相当拮据。
后来是她美院的老师,给她介绍了这个艺术班的工作,说起来,老师一直对她颇为照顾,当初毕业的时候,就劝她去外国深造几年,专心画画,以后说不定能有更大发展。
当时的她,根本没想过这些,说到底,她骨子里就是个小女人,她就想过她平常的小日子,有家,有丈夫,以后有孩子,合合美美的。
事业她没想过,当初考美院,也是因为喜欢画画,并没有真想成为什么伟大的画家,老师曾经非常遗憾,后来就给她介绍了这个艺术中心的活,大概是怕她真放下画笔,成了一个庸碌的美术老师。
铃声响起,寒引素下课,等家长们都进来帮着孩子们收拾画具的时候,传达了一下市里要举办少儿绘画大赛的要求,以及报名方式。
其实寒引素觉得,画画就是凭着兴趣才好,参加各种名目的比赛,一点意义没有,可家长们往往不是这么想,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大约是现在父母的通病,如果是她的孩子。。。。。。寒引素禁不住心里一阵疼。
4、第四回
孩子是她心心念念盼了两年的,她无数次想过,孩子的样子像谁,孩子开口软软的声音喊她妈妈时候的幸福,她该怎么教育她的孩子,让她的孩子怎样快乐无忧的长大
有时候她和慕枫说起这些;都会遭白眼,说她走火入魔了,所以;可以想象她打掉肚子里孩子时的难过,那种难过毁天灭地,几乎令她崩溃。
躺在三脚架的手术床上,她哭得天昏地暗,给她做手术的大夫,好几次确认她是不是真要做掉孩子,她点着头,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侵湿了眼角,落在白色的床单上,那种疼剜心彻骨,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那种生生的骨肉分离。
她觉得非常抱歉,她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她不能要,她不想和那个龌龊的男人,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骨子里,寒引素是决绝的,直到签字离婚的那一刻,她也没告诉郑伟,她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郑伟当时气急败坏的威胁她:
“如果离婚,她一分钱也得不到,房子也是郑伟父亲的名字,她想要也没门”
直到那一刻,寒引素才真正认识到,她嫁了两年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她一心为了家,可是他一开始就防着她了,或者说,他们一家子一开始就以为她是为了房子或者户口。他们仅有的这些东西,看的金贵,殊不知这些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寒引素收拾好画具,见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只有卫峰那边看着有点手忙脚乱,显然那个当人家舅舅的不够称职,站在一边,盯着外甥收拾,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小峰终于知道让舅舅跟着他来的坏处了,平常保姆和外婆早就帮着他收拾好了,可舅舅就在旁边站着,他满含渴望的看了舅舅一眼,就是不敢开口让他帮忙,只能嘟着小嘴,生疏缓慢的收着画具。
方振东看小外甥丢三落四的动作,眉头不禁皱的越来越紧,这小子的行动力是不是太差了点,这么点事情都干不好,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是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看来他该和小楠谈谈了,光学这些有什么用,首要是先提高这小子的体能,军区不是有个家属孩子的夏令营吗,让小峰去军营锻炼一个月,回来保管不是这个样儿。
“动作快”
方振东开口下命令,小峰吓了一跳,委屈上来,哇一声哭了起来,方振东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许哭,男子汉像个小姑娘似的哭鼻子,像什么话”
声音严厉,带着不自觉的命令语气,寒引素不禁好笑,还好,这会儿工夫家长和学生都走光了,不然可成了大热闹。
寒引素走过来,小峰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把扑进寒引素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寒引素拍拍他的肩膀,谴责的扫了方振东一眼:
“小峰还小,且平常是个有些内向的孩子,家长教育要找对方法,强硬态度是不对的”
这个小女人竟然用教训的语气对着他振振有词,眼中再也寻不到刚才的惧怕,眼神晶晶亮亮,令方振东不由想起那天雪下的乌骨白梅。
目光不由自主柔和起来,他自认为柔和了,其实看在寒引素眼里,依然严肃的过分。寒引素安慰好了小峰,帮着收拾好画具,交给方振东拿着,想转身去拿自己的东西回去。
谁知道小家伙死死拽着她的衣服,小脸哭的有些红通通,憋着嘴,眨着眼,分外可爱,这孩子长得有点胖,可是五官却很漂亮,像个女孩子,绘画上颇有天分,是个安静内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