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好消息!”
君绛绢一点也不淑女的提著裙摆冲上小楼,敲也没敲门的,直闯君绮罗闺房。
君绮罗半坐起身,皱眉笑问:“一点女孩儿的模样也没有。天又塌下来了吗?”
“天塌下来会是甚么好消息?是那两个辽人被烧死了!昨儿个……”
“甚么?”君绮罗大吼一声,连忙抓住妹妹的手,一双大眼凄厉的死盯著她。
“再……再说一次,他们怎么……怎么会死?”
君绛绢被抓疼了手,不明白大姐为何如此激动,又如此哀恸欲绝?但仍道:“昨儿个二更天的时刻,官兵搜到榕川胡同那个张家废墟,发现那两个辽人窝藏在那儿,立刻调来所有人,团团包围住张家废墟;点了一把火将那废墟烧得一乾二净。那两个辽人可能知道逃不掉了,并没有逃出来与官兵硬碰硬,便活活的被烧死在里头了。刚才官兵们以囚笼抬著那两具辽人的尸体来游城呢!
虽然烧得面目全非,但是那衣著与那体型,看得出是高大的外族人。听说还要一路游回汴京呢!太好了!如此一来,咱们杭州城又可以活络了,不必天天胆战心惊!“
君绮罗忽觉天眩地转!一手努力摺著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昏倒。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不会的,他不会忍心抛下她与孩子死去的……
“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君绛绢扶著她,连声低唤;为她的苍白、失魂感到不解。
“游城的队伍呢?走了吗?”君绮罗凝神的听外头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全远去了……
“唉!大概出杭州城了吧!现在好多人都跑去榕川胡同看那间被烧掉的废墟呢!”
君绮罗立刻下床,抓过屏风上头的斗蓬披在身上。
她要去看看,要亲眼证实,耶律烈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他怎敢丢下她与孩子独自下黄泉?
“姐!你要去哪儿?”
“绛绢,叫门房备马,我要去榕川胡同!”她大步的冲出小楼。
君绛绢大惊失色的抓住她。
“姐,你疯了不成?大白天的你要骑马?如今你是个孕妇,再也扮不成君非凡。门房那敢替你备马?而且你这么大的肚子骑马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榕川胡同有甚么好看的?你向来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呀!你不可以去!”
她不明白大姐为何会失常,不过她开始后悔自己冲动的举止。
“放开我!我一定得去!绛绢,帮我一个忙,我非去不可!”君绮罗抱住隐隐作痛的肚子,流下了泪水,再也戴不住冷静的面具。她一定得去看一看……
“姐,为甚么?”君绛绢心中开始有了奇怪的预感;究竟大姐与那两个辽人有甚么牵连?
“帮我备马车,路上我会告诉你。”
“姐……”
“如果你不肯,就是用走的,我也一定会走去!”
结果,君绛绢当然只有顺从的份。一方面是她太了解大姐固执的性子,另一方面她好奇死了姐姐与那两个辽人的关系。如果真如大姐所言,肚中孩子的爹已死了的话,那么天下间还有甚么人会引起姐姐如此激烈的反应?那两个辽人应是与她没任何关系才对。
上了马车之后,君绮罗抹去泪水,命令自己不可以脆弱,他不会死的!如果他敢死掉,那么自己绝对不会为他流半滴眼泪。
肚子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细微的疼痛,是因为担心,还是孩子迫不及待要出来呢?无论如何,她还是得去看一看。抬头看绛绢屏息以待的小脸,她深吸口气。
“孩子的父亲没有死。”又道:“如果昨夜烧死的辽人不是他的话,那么,他应该还活著。”
“呀!”君绛绢呆呆愣愣的低呼了声。宝宝的爹是辽人?是大宋的死敌?
是北方的外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人?她不知该怎么表示才好了!可是心中又同时涌现了千万个问题……
马车在沉默中行驶,直到君绛绢找回自己的声音时,外头马车夫已扬声叫著:“大小姐、三小姐,榕川胡同已到了,马车进不去,你们要下来看一看吗?”
君绛绢吞下到唇边的话,扶大姐下马车,对马车夫道:“你去对街的客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我与大小姐要待好一阵子。”
“是。”
马车夫走了之后,两姐妹才走进胡同内。在张家废墟那边,围了一群人,除了一堆灰烬,甚么也没有。
君绮罗并没有走近,也还来不及走近,她背抵著一户人家的围墙,面白如纸,双手紧抓著小妹!
天!她恐怕是要生了!
“姐!你怎么了?”君绛绢也看了出来,当场没了主意。天哪!真的要生了吗?“我,我去叫车夫过来,我叫车夫去找产婆,我……”
“绛绢…”她痛得跪在地上,咬破了下唇,熬过第一波的阵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