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方只是年轻人,却倨傲着不主动上来行礼,韩遂也不会去理会他,下到中央宣讲台后,有一搭没一搭和田麻子说上几句。
估计之前与曹昂也是各不理会,看到韩遂,田麻子兴致顿时高涨起来,指点着正在建设的工程各处谈论不休,又说:“乡老院广大,若于台宣讲,中排已不得闻其声,他日行事时,定需于场中另置人传语!”
田麻子倒是用心,感受到他言语中那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劲,韩遂也随之轻快些,迎合几句,忽觉正对的门边影动,似乎又有人进来。
他抬起头,看见来人,忍不住微微一呆。
进来的是两个人,马休搀扶着马腾。
他的老兄弟和老冤家。
投降邓季,远离军政事还不到半年,韩遂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很多,可他的老兄弟遭受孽子的打击,眼看着却垮得更快。
马腾身高八尺有余,本身体雄壮,年岁也没韩遂大,可如今两鬓已全斑白如霜,比起上次在卫将军府所见,背也拱得更多,几步路只见脚步虚弱,都要靠马休搀扶才走得稳当。
“哼!”
待下两层石阶,现韩遂也在场中,马腾鼻中轻轻哼过一声,转头对马休道:“归家去!”
便不再向前,转头与马休一步一步再往外行去。
自贾诩平定西凉,带军回雒阳后,马腾平日几乎足不出户,韩遂也只在邓季宣布立国那日见过他一面。
没想到今日倒难得,他也愿意出来走走,只是见到自己败坏了兴致,这就要调头回家去了。
韩遂回过神来,咬咬牙,扔掉手杖,大步追出去。
专门照管他的两名黑铁卫怕出事,急也跟上。
“寿成!”
“寿成!”
韩遂追在后面,连喊两声,马腾才顿住脚步,回头皱眉盯着他。
韩遂在他六七步外站定,先急着平复喘息,马腾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苦笑道:“今你我皆已降司州,不过待入土之老朽二人而已,昔日旧仇尚不可解乎?”
马腾冷笑道:“你自无需记仇,唯某丧妻失子之恨,却不敢或忘!”
两人在凉州刀兵相向时,韩遂并没吃多少亏,反倒马腾妻幼子被杀,若不是经马之挫,恐怕但凡遇到就要生死一搏的,这仇恨岂易消除。
看着这场景,跟随韩遂的黑铁卫、搀扶父亲的马休,都有些紧张。
听马腾这么说,韩遂也默然,好一会才叹气道:“其时乃寿成先绝恩义,挥师攻我,某只反击而已!”
好吧,两人之间的战争确实也是马腾先挑起来的。
“哼!”
被韩遂说破,马腾脸上更挂不住,再冷哼一声,对马休喝:“归家!”
马腾父子已转过身去,韩遂突然大吼道:“汝虽失妻子,又养不孝儿,痛心难止,然今日尚有二三子侄承欢膝下!可比得我已绝后?”
马腾脚步顿住,好一会后,不回头问:“你欲如何?”
韩遂冲他后背道:“某等失势,又为老朽之身,不过于雒阳待死而已,只入邓公勋荣堂观新政唯可称道,将死之身,何仇不可解?某今愿解此仇,膝下只剩一女,年方九岁,可许与寿成叔子为妻!”
听韩遂这么说,旁边的马休大吃一惊,担心地看向父亲。
昨日还是仇人女,明日会变成自己弟弟的妻子么?
马腾嘴角露出讥笑:“韩文约处事无偏颇,方为羌氐所信,然向不轻予。以你女许我儿,我需舍何物?”
到如今马腾还是不肯相信自己,韩遂眼角已有泪水溢出:“白而绝后,世间可有更悲之事?某无他求,只你之孙辈中,择一人嗣我之后,如何?”
“咦?”
只是马铁子中讨要一名去做嗣孙,他女儿还年幼,都不知他韩遂还能否活到那时,这般并无任何算计处,马腾终于动容,蓦然回看向韩遂。
仔细打量,才现自家这位结义兄长满脸皱纹,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一名饱经沧桑,仅剩悲凉的老头子而已了,再非昔日凉州之雄主了。
(后面一章很晚,诸位明早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