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两鬓花白的赵臣走上前来,他指着玉紫,颤声喝道:“你,你,你这妇人,你说什么?”
玉紫盯着他,回道:“我说,我容不得大王再娶夫人!”
那大臣向后退出一步,坐倒在地!
玉紫的目光,从那大臣的脸上转开,她静静地扫向众臣,此时此刻,她的表情是如此坦然,如此理所当然。这种理所当然,使得众人又是诧异,又是好笑,却又是心惊。
因为,他们的大王,从王后开口以来,一直安静地坐在王塌上,不曾开口,脸上更不曾有半点怒容。
一个赵臣愤怒地大叫一声,冲上前来,伸手指着玉紫的鼻尖。
不等他开口,玉紫已是高声喝道:“诸位,请问一下,我这个曾经创造出连弩和床弩的妇人,光凭机关制造之术带给赵国的帮助,可抵得上大国之援?”
她的清喝声,洪亮之极,引得大殿回音不绝。
众人一愣。
半晌,一个赵臣叉了叉手,回道:“抵得。”
玉紫点了点头,道:“善,这是第一个抵得。”
她目光明澈如波,再次从众臣脸上一一划过,又问道:“诸君以为,我这妇人旗下的狼镖,统领的那些游侠儿所拥有的战力,抵得上大国之援乎?”
众人再次寻思良久,一人应道:“抵得。”
玉紫道:“善,这是第二个抵得。”
她声音一提,极为清脆,极为响亮地问道:“那诸君以为,我这个拥有稻田丰产之术,可统雄兵数十万,可得巨财数万金的妇人,抵得上一个大国对赵的倾力相助乎?”
众人点了点头,齐太子在一侧叹道:“抵得。”
“大善。”玉紫拊掌一笑,朗声道:“既然如此,诸位何必愤怒?想你家大王能娶的夫人,也不过是三位之数,能得到的援力,也不过是三国之多。有了我这个妇人,已可知足了。”
众人张大了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赵臣叫道:“岂有此理,你这妇人,你不过是……”
玉紫打断了他,她冷冷的,平静地说道:“我与你家大王已经有约,他娶夫人时,便是我离开之日。”
玉紫的目光,毫无感情地扫过一众赵臣,“大王娶魏后时,我离开过。”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一个人都呆呆地望着玉紫,望着这个奇怪的,他们不但没有听过,连想也不曾想过的妇人,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齐太子傻呼呼地望着玉紫,这,当初卢氏在时,分明说过的,她说过,总有一天,这玉姬会要求独占赵王。
齐太子这么想着的时候,众臣也是这么想。一个齐国稷下宫的贤士走了出来,他冷笑道:“记得当年巨龟刻字,说的便是你玉姬灭赵。现在看来,此言真是不差!”
他这么一提旧事,殿中的嗡嗡声立止,四下变得安静之极。
不等玉紫开口,一旁的辟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那巨龟刻字,分明是卢氏妖妇假借苍天之名,欲陷害我后。再说,如今邯郸城内外传唱的童谣,都是说玉姬兴赵。你这人信口胡说,当真让人厌恶!”
那稷下宫的贤士闻言冷笑一声,他正想说,巨龟有假,童谣便末必为真。一眼瞟到玉紫冷冷的眼神,想到她旗下的游侠儿连齐国公主也敢杀,不由噤了声。
这时,玉紫站了起来。
她目光盈盈地望着众臣,望着赵出,半晌后,她低低地说道:“妾该说的,已然说了。”说罢,她转身离去。
她把群臣和赵出,都丢到了背后。
玉紫知道,这个战乱的时代,以前的一切规矩,一切道德风俗,都被一次又一次,一项又一项地打破,打烂。这个时代,比以前的每个时代都要现实。这个时代,贤士们纵可以指着王侯的鼻子怒骂,王侯们却也可以闭关锁国,独断专行。再也不像春秋时一样,有什么人人都必须遵守的礼仪忠义。
于是,在此真实的历史上,有了白起的坑四十万赵国降兵的无信无义之举,有了伍子胥的为了一已私仇,累得吴越两国多年战乱之事,有了率先发起‘砍下妇孺老弱的头颅,行虎狼之事’,却是屡战屡胜,最后还一统中国的秦卒!
这是一个让孔夫人哭叫着‘人心不古’的时代,这是一个人可以大行禽兽之事,甚至可以凭此开宗立派的年代!
所以,玉紫知道,她的话虽然惊世骇俗,真正关健的却是赵出的态度,只要他坚持,世间再也没有第二种力量,能够逼迫于她。
嗡嗡声,叫嚣声,不断地从玉紫的身后传来。
就在当天,玉紫的言论,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邯郸。
本来,这次异常奢华的立后大典,便触动了天下人的神经,现在玉紫这么一宣布,顿时群议纷纷,处处喧嚣一片,再无安宁之时。
在这种情况下,立后大典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