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野猫我们早已习惯,正是它们在家中常来常往才增添了我们的胆量。”余芳解释道。
就在这时,只听得头顶的楼上哐当一声响。三人随声望去,抖落的烟尘径直扑在他们的脸上。向来胆大的李达这时也加快了心跳的速度,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捣鬼呢?在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之地,不要说天色阴沉的傍晚,就是阳光明媚的正午,人少了也感觉到阴森恐怖啊,何况像余芳这样的女流之辈。
李达见法官和余芳都吓得瑟缩发抖,只好鼓起勇气对他们说:“别怕,有我在,跟我来!”
说着,李达举着手电筒再次小心地爬到楼门口,用电筒光四下扫射,希望发现什么。老实说,在李达的心里,他不怕什么鬼,倒是担心有什么猛兽或者坏人潜藏在这里,突然从阴暗角落里窜出,向他发起敌意的攻击。
你别说,事情就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出来了,就在李达浮想联翩的时刻,不远处的地方就传来伊呀哇啦伊呀哇啦的声音。李达全身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地盯着那声音不转眼。果然,有什么东西朝他移动过来,再仔细一瞧,一个机器人模样的家伙,不,简直就是魔鬼般的家伙,张牙舞爪地径直走过来。只听得李达“妈呀——”一声喊,就从楼门口跳了下来。
再朝楼上望去,用竹片编织的楼板一闪一闪的,闪动的节奏分明就是人行的跨度。
三个人都目瞪口呆:到底是什么?
“拿火!”一向少言少语的法官这下突然变得清醒和机警,说着就从火塘里操起一棍火柴头。
“对,用火攻,把这房子烧了。”李达连忙支持法官的做法。
余芳哭丧着脸说:“不能这样,房子烧了我们怎么办?”
法官说:“你这窝棚值啥钱?把它烧了,我们帮你把这情况报告给乡政府,政府会解决你们的问题!”
“啊,啊,啊!”楼上的怪物仿佛听懂了楼下说话的意思,闪电般一跳而下。三人躲之不及,早被那怪物抢在前面拦在出门口了,用双手在眼前摇晃着,又扯下脸上的一块麻布,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余芳惊讶道:“是你?”
原来,这个仅有四尺余长,腰围却有两尺多粗的“魔鬼”,大概是听了李达他们用火烧,才吓得从楼上跳下来,紧张的比比画画,叽哩哇啦,不知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余芳怒目而视,对他吼道:“你是怎么来的?你想干什么?”
见余芳发怒,“魔鬼”却一点也不怕,只管傻傻的笑,用手比画着,又指着房顶上哇啦哇啦的说什么,仿佛向他们求情赔罪;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有见余芳、李达和法官有什么表情和反映,便一下子跪拜在地上,向他们磕头作揖。
余芳平静下来,不再生气,示意“魔鬼”到板凳上说话。
“魔鬼”果然很感激地坐到板凳上,又哇啦哇啦地在李达和法官面前比画着,那意思是向他们示好,和他们打招呼。
根据“魔鬼”的手势,余芳开始向李达和法官介绍起过中原委。
原来,“魔鬼”叫张哑巴,就住在山下不远的地方,不受家人管护,四处流浪乞讨,虽然说不得话,但却头脑灵活,人小鬼大,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都能心领神会。
那是还在余芳很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出了麻风病人,成为不被外人接触的人。那时,张哑巴已经成人,也知道麻风病的可怕可恶之处,可他也是那种不受尊重的弱势群体之一,所以,他便和余芳余芬两姊妹成为同命想怜的人,只有他不怕什么麻风病,经常到余家来看望她们。也因此,他成了余芳余芬最知己的人,他的肢体语言也只有家人和余芳余芬看得懂。待到余芳余芬都能独挡一面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也开始产生了一种爱情的意念,他用手势向余芳说,他爱她,希望余芳嫁给他。可是,在余芳的心里和眼里,除了把他视为好哥哥,凭他的身材和条件,余芳又怎么会爱上他呢?余芳除了感激,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向他明确地拒绝了。不过,张哑吧并不感到悲哀,他用手势坦然地表达道:“我知道我不配你,你不嫁给我,我不会责怪你;你能尊重我,我就已经满足了。”
见余芳不答应他,他又用同样的方式向余芬求爱,还是得到同样的结果。从此,张哑吧不再心存美梦,只把她们当成好妹妹一样看待。
不过,他还是产生了失意的心理,觉得自己身上除了流淌着人的血液,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人。这世上,除了家人给予他的疼爱和关心,除了余芳和余芬把他当成最好的人看待,他觉得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去追求和珍惜的。于是,他离家出走,过起了四处乞讨的流浪生活。
后来,他知道余芳的父亲去了别处上门,余芳又外出打工,觉得余芬独自一人在那山上怎么生存呢?他从内心里担心余芬受到外来的无辜伤害,就想去给余芬作个伴,甚至希望能够帮助余芬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可是,他知道这只能是梦想,因为他认为别人会产生这样那样的看法,还会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且不说,即使他没有这种想法,即使他是一番好意,那余芬也不会同意;即使同意,别人又将怎样看待余芬?想到世俗的目光和口水,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打消了这种念头。可是,越是这样,越牵挂着余芬的安危,他便决定在暗中帮助和保护余芬。几经思考和策划,他趁着黑夜偷偷地来到余家附近,在山林里的一个崖洞里安了家。这时,他发现余芬并不是天天在家里,而是经常在她的父亲那里。就在余芬关门插锁的日子里,他从房顶上打开一个洞,下到楼上;又把楼上的一个空竹筐利用起来,横倒在隐蔽的地方,作为临时的住所。一般情况下就住在崖洞里;余芬不在家的时候,就住在余家楼上的竹筐里。可是,有一天,他发现余芬回来了,并且还躺在床上呜呜的哭泣,自言自语地哭诉着独自的苦难,思念着唯一的亲人姐姐。从余芬的哭诉声中,他知道了是继母对她太苛刻太无情,她才伤心地离开父亲,回到草屋过着孤苦伶仃的日子。张哑巴好不伤心落泪,他真巴不得从竹筐里跳出来,安慰安慰这个和自己一样不受人尊重的弱女子。可是,他到底忍住了,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以突然的方式出现在余芬面前,他只能不露声色地躲藏在暗处,关注着余芬的安危。他知道余芬最初的日子是怎样的艰难和恐惧,毕竟是一个人啊。没过几天,一个妇人来了,那是余芬的继母,觉得余芬独自一人住在荒山野岭里确实不安全,更重要的是会引起众人的非议,她想把余芬接去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可是,尽管继母说了一箩筐的好话,余芬就是不听,非要独自一人生活。又过了一段时间,余芬终于适应了,仿佛不再担惊受怕,还偶尔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歌儿。就这样,哑吧往返于崖洞与竹筐之间,余芬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有一天,哑吧来到房顶上,正准备蹑手蹑脚地跳到楼上时,发现余芬正在楼上收拾竹筐,还听到余芬念念有词地说:“这楼上还有野物呢。把你的窝给你掀了,看你还敢来不敢来。”
哑吧听了,踅身离开,担心自己的行踪被余芬发现,又趁着黑夜溜到山下去过着乞讨生活。
前不久,听说余芳打工回来了,他决定来看她们一眼。可是,乞讨生活的装束在这严冬时节很难换下,更不想以叫花子的模样出现在她们面前,他便趁着黑夜从房顶上跳到楼上,按照以前的经验和方法,在隐蔽的竹筐里住了下来,以期暗中窥探她们,看一看这个从远方回来的妹妹变成了什么模样。第二天,这个从远方回来的余芳认为冬天的风太大,检查房顶时发现有一层草皮松松垮垮的,便在上面压上一块重重的石板。哑吧不敢使劲费力地去扒开其它地方,就这样被关在楼上。他的目的倒是达到了,想看余芳倒是饱了眼福,楼上吃的也不成问题,可每当傍晚楼下燃起大火时,那浓浓的呛人的烟雾正好顺着晚风朝他围攻而来,他哪里受得了?为了尽量不弄出响声,为了避免咳嗽,他总是想方设法竭力克制着,这一克制反而让他在不经意间发出阴阳怪气的响声,从此不仅他不安宁,弄得楼下的姐妹俩也不安宁,误以为家中闹鬼。
看着哑吧用手比划,听着余芳时而好笑时而感动的翻译和解说,李达和法官也跟着一起沉浸在不可思议的慌诞般的感动中。 。 想看书来
39 恐怖的麻风村(四)
不久,余芬带着她的父亲余某回来了。
父子俩一进屋就发现火塘边坐着人不人鬼不鬼的张哑巴,不禁惊讶不已;而那哑巴却望着他们傻傻的笑,并用手势和他们打招呼,又伊呀伊呀的说着什么,一幅兴高采烈的神情。
余芳连忙把父亲让在火塘边的一个独凳上坐下,指着哑巴告诉父亲和妹妹:“多亏了两位同志,要不是他们想出火烧的办法来,还真不知道哑巴大哥会把我们吓唬到什么程度。”
余某和余芬听得云里雾里,莫名其妙。
李达连忙抢过话题,把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