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翟争并不适合笑。
他不笑的时候,人模狗样的藏了眼底的阴鸷,或许还像个正常人。
但当他笑的时候,嘴角扬着,眼里情绪却是一片漠然,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任何人和事能进入他眼底。
那里萦绕着浓浓雾气,甚是诡异,也很不协调,笑得人头皮发麻。
于黑扬出了王帐,人高马大的壮汉直被夜风吹得打了一个冷颤。
王上的性情,好像越来越诡异了。
*
六月二十五,燕京。
赵彻捏着手中的信封,神色若有所思。安插在白狄的探子来报,乌邪王翟离于三日前突然昏迷,巫医们束手无策。
自从他怀疑翟争可能与翟离换了身份,便一直密切关注着白狄那边的动静。按照常理而言,若一个人骤然被替换,即便伪装者小心遮掩,细微之处的变化也应当很大,亲近之人定然有所察觉。
然而白狄上下却无一人怀疑,这不禁让赵彻反思,他是不是猜测有误。
听闻这两年白狄风调雨顺、万物丰收,白狄子民对新王愈发崇敬,简直到了奉为神祗的地步。
这对大越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新王的威严愈甚,白狄子民的凝聚力与战斗力愈强。若是这翟离乃一代雄主,那大越想要攻下白狄,将更为艰巨与困难。
赵彻摩挲着信纸,漆黑的眼眸里神色莫测。
燕京离边关太远,许多消息都不及时,也不知乌邪王是真的大病汹汹还是装病试探大越,如今是否已经清醒?
有些事情不曾亲眼见过,他也不敢全然相信,或许,他得亲自去白狄一趟。
还不等赵彻细细思忖,福寿来了,他躬身回道:“殿下,马车备好了。”
赵彻“嗯”了一声,将信纸压在桌上,藏了心底深思,而后大步离去,准备进宫去接宋乐仪。
……
六月正是芍药绽放的时候,俩人便去了燕京城外边的一处山庄赏花,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
宋乐仪与赵彻也没着急,在路上慢悠悠地走着,宽阔的街道两旁商贩百姓往来,十分热闹。
路上恰好遇见有小贩卖糖葫芦,如今天气渐热,在街上挺少见的。
宋乐仪嗜甜,当即驻足,本来只想买一串,奈何俩人身上只有碎银子。
那小贩心思实诚,不肯多收钱,只是一串糖葫芦而已,面前的姑娘又漂亮,他便笑道:“我与姑娘有缘,便送姑娘一串儿糖葫芦吧。”
有缘?
赵彻眼眸微动,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每次同表妹出门,都有商贩以有缘为由送上两件儿东西。
宋乐仪不好意思,折中道:“要不这样,这一块银子,我们把糖葫芦全买了。”当然,这中间还藏着她的小心思,多吃两串。
赵彻斜睨着眸子,淡淡瞥了一眼宋乐仪,将她的心思窥了个分明。
那小贩仍推脱着拒绝,然而宋乐仪已经眼疾手快地接过插葫芦的秸秆塞到赵彻手里,又飞快地把银子塞到小贩手里。
宋乐仪眉眼盈盈笑道:“就当是我与大哥有缘了,这糖葫芦便卖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