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终于敛了敛眸,却只一言不发地握住她的手,良久,低笑道:“世人爱说,那便让他们说,我不怕……你怕吗?”
若若一怔:“我……”
“你方才……”
谢淮忽然又恢复淡淡神色,冷声道:“不是说要跟我一生一世在一起?怎么,如今想要反悔?”
“你都听见了?!”
若若面色一绯,慌张地垂下了眸。
“……”
谢淮却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轻轻拢她入怀,良久,垂眸道:“……听你这么说,我很开怀,一生中,从未这么开怀过。”
若若眉间一恍,默默抱了抱谢淮:“……”
他的衣襟冷冽不已,凝着冬雪的寒气。可以知晓。从晋安到皇陵这一路,又是历经了不少的风雪。
若若沉默一瞬,靠着谢淮的衣襟,阖眸笑道:“我也是。”
……
翌日,瑾王世子与安国侯的小姐在皇陵呆了一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晋安城。
早有人知晓,瑾王世子曾在安国侯府久住,或许他是心悦安国侯府的小姐,而安国侯又对他百般刁难,才令他作出如此恶劣举动。
听闻当时安国侯连夜入宫,在殿前进谏。
圣上大怒,罚谢淮在府中闭门思过。瑾王听闻此事后,不禁旧疾复发,卧病在床。
而不知为何,圣上还重罚了安王世子。
听闻圣上本欲将他禁闭宫中,终年不出。安王却跪在殿前求情,哭诉自己只这一个血脉,还将皇令归还圣上。圣上这才从轻发落,命安王世子离开晋安城,去往偏远之地。
离开晋安城那日,雾雨蒙蒙。
安王在府中送了安王世子一程,便不再随行。待到渡口时,身侧只余下寥寥数人。
唯一来送的,却是五皇子临徽。
临徽立在渡口,朝安王世子沉声道:“前些时日,你做的终究,不对。”
安王世子冷淡地斜了他一眼:“如此大好良机,五皇子不去殿前参谢淮一本,怎么来这里教导我了?”
临徽面色微凝,久不言语。
安王世子一语中的。
知晓皇陵一事后,他确实惊于安王世子的算计,心生愤怒。然知晓谢淮被牵连其中时,他倒也在圣上面前……说了几句谢淮从前的劣行。
诸如锋芒毕露,不尊师长,无视皇权等……最容易令帝王猜忌的事。
临徽回过神,终究还是朝安王世子叹了叹:“日后,珍重。”
说罢,转身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安王世子沉默不语,独自立在渡口,任凭漫天风雨落在暗沉的衣摆上。
直到雨势渐大,渡口处的船夫才为他送了一柄竹伞。“公子,雨大了,早些回家吧。”
接过伞,见竹伞碧青,伞面画了一株杜若。
“……”
安王世子面色微顿,抬眸望向那位船夫,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唯见浩渺的烟波在河面笼罩。
“日后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能不能与你再见?”
安王世子低笑一声,撑着竹伞踏上离开晋安的船只。
雾雨朦胧,连绵下了二日,如同人心头的愁绪,挥之不去。瑾王府中药香浓郁,氛围低沉。
此次,瑾王被谢淮气得着实不轻。
阁中,瑾王倚坐在榻前,眉间忧虑道:“皇兄本就多疑,你却还如此行事,一来惹怒安国侯,二来引得猜忌……如今有我为你求情,他日我病去,如何放心得下你?”
谢淮端药的手一顿,淡淡道:“人死如灯灭,死了连心也没了,谈什么放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