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阑低下头去,唇温柔地贴在了她的额上。
“所以你也怀疑舅兄那天见到的,就是有人在改动她的记忆?”
容晚初仰起脸看他,道:“也?”
她喃喃地道:“你之前就猜到了吗?”
殷长阑沉吟道:“我只是听着舅兄的描述,觉得有些怪异。”
他低声问道:“除了这两点之外,戚氏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容晚初摇了摇头,道:“现在她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把身边的丫头当支柱似的。……那个丫头,看着也不像是个安分的。”
她叹了口气,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戚恺这个人经常在容府出入,人人都知道他是野阳侯不受重视的庶子、容家兄弟的膀臂……我也只这样忽视了他。”
殷长阑道:“虚虚实实,明明暗暗,他以有心算无心,怎么会是你的错?”
容晚初抿紧了唇。
柔软光滑的布料因为主人姿势的改变而彼此擦过,落在肌肤上无言的亲昵。殷长阑把手从她腰下穿过去,女孩儿就配合地挪了挪,半个身子都伏在了他的怀中。
小脸埋进他颈侧的时候神情恹恹的,呼吸轻柔地吐在他肩上,殷长阑手掌在她颈侧脑后摩挲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梳过她披落的长发,猫似的少女得到了安抚,喉间渐渐发出舒适的低叹。
开口时声音因为姿势的关系有些沉闷,道:“罢了,多想无益,总归……总归如今已经知道这件事至少是真的。”
她沉默了片刻,道:“倒是戚恺这个人……”
殷长阑道:“你想如何处置他?”
容晚初有些迟疑。
她道:“容玄渡才刚刚出发,此刻就动了他,会不会打草惊蛇?”
殷长阑温声道:“他是颗马前卒,动与不动,风险都在两可之间。”
他顺着怀中女孩儿的后颈捏了捏,笑道:“凡事都有我。”
容晚初静静地抵在他肩上,像是忽然睡着了似的。
殷长阑就沿着她的颈椎轻柔地捏了下去,感觉到女孩儿微弓的骨骼像一汪水似的软在了他的身上。
她低声道:“你说得对,戚恺不过是颗过河的卒子,总要冲锋陷阵的。容玄渡把他留在京中,总该有他的缘故。”
她道:“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改易旁人记忆的祝由术,正因为世人这些年闻所未闻,才更应有其来处——他的手段,他的父亲知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罢了。倘若知道有这样手段的儿子,老侯爷怎么会不收在身边?要么为己所用,要么杀了他才对。”
容晚初喃喃地同殷长阑说话,思路就反而清晰起来,她道:“我怀疑戚恺的身边,还有一个传授了他祝由术的老师,这个人如今就留在野阳侯府。”
“泰安三十四年,哥哥和容玄渡出门去,戚恺那个时候还留在帝都,我曾经不止一次遇见过他。”
“可是哥哥还是被下了手。”
殷长阑听见她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女孩儿湿漉漉的眼泪晕在他颈间,有些微微的凉意:“小厮说哥哥那个时候也受了伤。”
——与记忆攸关的祝由术,是不是一定要在头部受伤的时候才可以施展?
——容婴也像戚氏那样,被人恶意地击伤了头,又在茫然无知觉的情形下,失去了自己的记忆吗?
殷长阑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他沉默地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儿,心中止不住的后怕。
有些话他甚至不敢说出来给他的小姑娘听。
他的小姑娘,也未必全然没有想到。
或许自保的本能在让她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如果容婴真的是出于容玄明的需要,在祝由术的影响下忘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