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玄明需要容婴忘记的,又该是谁?
如果容婴忘了那个人,那个人现在……
还活着么?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留在群狼环伺的京城,如果当时唯一能庇护她的人把她忘在了脑后,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恐怕连能够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除殆尽了。
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容婴没有忘记容玄明希望的人,而是忘记了一个谁也不曾知道他们有过关联的霍氏女郎。
而容景升呢?
殷长阑设身处地地思量,假如换成是他,面对这样看似已经失败的一步棋,也会谨慎收手,再图后效。
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有没有其他危险和影响。
就如容晚初刚才所说,戚氏的记忆出现偏差以后,性格也出现了问题。
容景升要的是一个能够担当家业的继承人,他必然要更加审慎。
涌上心头的庆幸和后怕让他手臂下意识地收紧,眉眼微压,扶住了容晚初的脸颊,侧过头以唇吮去了少女眼角残余的泪痕,在绵密的亲吻里一声一声地低唤她的名字。
“阿晚,阿晚。”
他的臂膀拢得有些失控的用力,容晚初在微微的疼痛里回抱住了他,柔软的手臂和怀抱像是无声的安慰。
殷长阑低声道:“都过去了!”
容晚初蜷在他怀中应了一声,声音低柔得像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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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宫中返回的车辇次第驶进了容府高大的仪门,人语和脚步声从前院响到了上房。
西边靠近中路的园子里,米氏肩上披着条鼠灰的大氅,微微地垂着头,由侍女素梅搀着慢慢地走。
晏晏的笑语声就穿过游廊和山墙,传到了这一头。
米氏神情微微有些怔忪,忽然略站了站脚,道:“今儿可真是欢喜啊。”
素梅低垂着眉,道:“那头向来是眼皮子浅,七情六欲略点一点就上脸的,没有半点端庄。”
米氏低低地道:“可见贵妃娘娘也不是那总给她脸色看的人。”
她只稍站了一站,被丫鬟按了按手臂,就仍旧慢慢走动起来,低着头好像在路边寻着什么,一面轻轻地道:“偏偏平日里,哪一回见了贵妃娘娘,回来时不是哭哭啼啼的,一脸的贱样儿,勾着老爷去疼她……”
“如今老爷不在府里,她就这副欢天喜地的样儿,可见平日里也多半是装出来的了。”
她低着头,周遭没有旁人,看不到她近乎狰狞的面庞,咬牙切齿地道:“下作的胚子,像什么侯府的千金?勾引小叔子,也亏她做得出来……”
素梅听她越说越不像起来,连声音也渐渐难以控制,忍不住道:“夫人!”
米氏抓紧了她的手腕,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素梅声音稍稍有些高,目光往四下里转了一圈,高声道:“夫人看,那树根底下是不是您的耳珰?”
她放开了米氏的手,提着裙摆踏过一冬里凌乱的薄薄枯草丛,俯身在树底下摸了摸,袖子里滑出来枚珍珠的耳珰,被她捏在了指间。
“可算找着了。”她笑盈盈地回到米氏身边,重新搀上她的手,扶着她往回去。
隔壁归来的人进了更深的院落,笑语声也隐没了,又被她这样打一回岔,米氏的面色稍稍恢复了正常。
素梅低低地道:“夫人,那头做了什么丑事,总归是那头不守妇道,她是个偷油的老鼠,老爷却是个玉瓶儿,您总要顾惜老爷的清誉……”
米氏咬紧了牙,道:“好素梅,亏得有你在我身边。”
她道:“还有她那个哥哥,一脸的蛮人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爷这才走几天,她就要把她哥哥招进府里来了——往后这府里岂不都成了他们兄妹的!”
素梅柔声道:“夫人放心,我明儿就使人往宫里悄悄递个信儿,横竖是他们房头的事,难道还要我们出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