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她说。
我们走进了房间,房间里坐满了人,布雷多克斯和坐在桌边的其他男人都站起身来。
“我想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未婚妻乔吉特·勒布朗小姐。”我说。乔吉特笑了笑,那是一种灿烂的笑容,然后我们绕着桌子同每个人握手。
“你同歌手乔吉特·勒布朗是亲戚吗?”布雷多克斯太太问道。
“我没听说过这个人。”乔吉特回道。
“但是,你们名字一模一样呢。”布雷多克斯太太友善地追问道。
“不,”乔吉特说,“完全不相同。我姓霍宾。”
“但是,刚才巴尔内斯先生介绍你时称你为乔吉特·勒布朗小姐。他的确是这么说的。”布雷多克斯太太坚持道。她说起法语总是显得激动不已,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是个蠢蛋。”乔吉特说。
“噢,这么说是玩笑话了。”布雷多克斯太太说。
“没错,”乔吉特说,“博大家一笑而已。”
“亨利,你听到了吗?”布雷多克斯太太朝着坐在桌子下方的布雷克说,“巴尔内斯先生称他的未婚妻为勒布朗小姐,她真正的姓却是霍宾。”
“没错啊,亲爱的,是霍宾小姐,我认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
“哦,霍宾小姐,”弗朗西丝·克莱因叫道,她非常流利地说着法语,但是又不像布雷多克斯太太那样,因为说一口原汁原味的法语,而感到扬扬得意,又矫饰出一种意外的神气。
“你在巴黎待了很长时间吗?你喜欢这里吗?我很喜欢巴黎,你不喜欢吗?”
“她是谁?”乔吉特转过身来问我,“我非得同她说话吗?”
她转向弗朗西丝,弗朗西丝坐着,面带微笑,双手合十,拉着长长的脖子,顶着脑袋,撅起了双唇,正准备再开口说话。
“不,我不喜欢巴黎。物价高昂又到处脏兮兮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巴黎干净得不得了。是全欧洲最干净的城市之一。”
“我却觉得它很脏。”
“奇怪了!不过,可能是你在巴黎待得时间不够长吧。”
“我在巴黎已有年头了。”
“不过,巴黎人倒是挺友善的。这点必须承认!”
乔吉特扭头对我说:“你的朋友真友好。”
弗朗西丝已微醺。如果不是咖啡送来了,拉维妮又端来了利口酒,她还要滔滔不绝讲下去。这之后,我们所有人都走出了餐厅,动身去布雷多克斯的跳舞俱乐部。
所谓跳舞俱乐部就是一个奏乐舞厅,位于圣杰尼维那弗山路上。一周有五天,先贤祠区的劳动人们都会来这里跳舞。每周有一天归跳舞俱乐部使用。礼拜一晚上歇业。当我们到达的时候,那儿空荡荡的,只见一个警察坐在大门边,老板娘坐在锡制吧台后面,老板一人待在一旁。我们走进屋子,老板的女儿从楼上下来。房间内摆着长长的凳子和桌子,另一头便是舞池。
“我真希望人们能早点儿来。”布雷多克斯说。老板女儿走过来,问我们想喝什么。老板登上一只舞台边的高凳,开始拉起了手风琴。他在一只脚踝处系着一串铃铛,一边拉奏,一边用脚打着拍子。大家都跳起舞来。不久便有点燥热。我们离开了舞池,浑身都是汗。
“真热。”
“太热了,老天啊!”
“把帽子摘下来吧。”
“说得对。”
有人请乔吉特跳舞,于是我走到吧台边。屋内真是热。在这闷热的夜晚,手风琴发出悠扬的琴声,确实让人心怡。我站在门廊处,喝了一杯啤酒,街头的凉风吹在我身上,颇感惬意。两辆出租车从陡峭的街道上驶下来,双双停在舞厅的门口。一群年轻人从车子内走出,有些穿着针织衫,有些则穿着短袖。在门中散出的亮光中,我看见他们的手,曲卷的、刚刚洗过的头发。站在门边的警察看了下我,朝我笑笑。他们走进来了。在灯光下,我看见他们那白人的手,曲卷的头发,白人的脸庞。他们表情丰富,双手比画着,你一言,我一语,互相交谈着。布蕾蒂正同他们一道。她看起来十分美丽,同那伙人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