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们办了一场茶会。卡斯雷克太太的外甥女来圣卢,她和伊莎贝拉曾经是同学,卡斯雷克太太是这么说的。我根本没办法想象伊莎贝拉上学的样子,所以,特雷莎提议邀请那个外甥女(现在是莫当特太太)以及卡斯雷克太太来喝茶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
“安·莫当特要来。她以前和你是同学吧?”
“有好几个叫安的,”伊莎贝拉不是很确定地回答说,“有安·崔恩查德、安·兰利和安·汤普森。”
“我忘记她结婚前姓什么。卡斯雷克太太是有跟我说过。”
结果,安·莫当特是安·汤普森。她是个活泼的少妇,举止强势而自信,让人不大舒服(至少我这么觉得)。她在伦敦的某个政府部门工作,她先生则在另一个政府部门。她有一个小孩,为了方便起见,将小孩托放在某个地方,才不会干扰安·莫当特对战事的重要贡献。
“虽然我妈妈认为,轰炸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可以考虑把托尼接回来。但说真的,我认为现阶段要让孩子待在伦敦太困难了。公寓太小,又找不到好保姆,还有吃饭的问题。而且,当然啦,我整天都不在家。”
“我真的觉得,”我说,“你有这么多重要的工作,还生小孩,实在非常有公益精神。”
特雷莎坐在一个大银茶盘后面,我看到她微微笑,同时轻轻地对我摇摇头。
但年轻的莫当特太太对我说的话倒没什么不满,事实上,她似乎还蛮高兴。
“我确实觉得……”她说,“人不该逃避自己的责任。现在很需要小孩,特别是我们这个阶级。”就好像后来才想到一样,她又补充说,“而且,我将一切都献给了托尼。”
接着她转向伊莎贝拉,陷入圣尼尼安的往事回忆里。我感觉在两人的交谈之中,其中一位似乎不大知道自己的角色,安·莫当特好几次都得帮她一下。
卡斯雷克太太有些抱歉地对特雷莎低声说:“抱歉,迪克迟到了。我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耽搁,通常他四点半就会到家。”
伊莎贝拉说:“我想加布里埃尔少校和他在一起。加布里埃尔少校十五分钟前从露台走过去。”
我很惊讶。我没听到有任何人经过。伊莎贝拉是背对着落地窗的,不可能看到有人走过去。我一直看着她,她绝没有转过头,或是表现出任何注意到有人的迹象。当然,我知道她的听力超乎常人地好,但我想知道她怎么知道那是加布里埃尔。
特雷莎说:“伊莎贝拉,如果你不介意——喔,不,请不用动,卡斯雷克太太——可以请你去隔壁问问他们两位要不要过来一起喝杯茶吗?”
我们看着伊莎贝拉高挑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然后安·莫当特说:“伊莎贝拉真的一点都没变,她还是一样,总是那个最奇怪的女孩,像在梦里一样地走来走去。我们总说是因为她很聪明的关系。”
“聪明?”我尖声说。
她转向我。
“对,你不知道吗?伊莎贝拉聪明得吓人。我们的校长柯蒂斯小姐因为她不愿意继续去萨默维尔[1]念书而非常伤心。她才十五岁就获得入学许可,还得了好几个奖。”
我还是倾向认为,伊莎贝拉是个外表迷人但并非有过人天赋的人。我依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莫当特。
“她擅长什么科目?”我问。
“喔,天文学和数学。她的数学好得吓人,还有拉丁文和法文。只要她想学,没有学不会的。不过你知道,她一点也不在乎。这让柯蒂斯小姐很难过。伊莎贝拉好像只想回来,然后在这个闷热的旧城堡里住下来。”
伊莎贝拉和卡斯雷克、加布里埃尔一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