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师说:“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跳舞的话,来找白老师,老师可以继续教你。”
霍钰成说:“谢谢白老师。”
时间不早了,霍钰成得回家了,晚风将汗吹干,吃过饭洗好碗后,霍钰成躲在房间里继续练习基本功。如此过了一个月,大城市的老师终于来了。
四平小学的舞蹈室成了几位老师选拔的地方,想要参与选拔的学生都可以进去,不想参与选拔的学生就老实上课。大部分学生自然不想上课,因此借着参加选拔的理由纷纷跑去了舞蹈室坐着,因为中间要留出跳舞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挨着墙坐。后来舞蹈室坐不下了,他们就挤在窗户前探头探脑。
霍钰成一早就来了,他坐在舞蹈室,盯着老师们看了几分钟,他原以为大城市来的人都会穿得光鲜亮丽,脖子上还会带条大金链子,但是这几个老师穿得都很低调,衣服的颜色都是冷色调,丝毫不扎眼。老师有男有女,看样子都是中年人,他们只是简单地坐着,都能让人想到“仪态”两个字。
霍钰成有点紧张,白老师前几天终于教了他一支舞蹈,但是也没告诉他那是什么舞蹈,对于经受过魔鬼训练的霍钰成来说,这支舞的动作都不算难,白老师让霍钰成用最大的热情跳好这支舞。
可霍钰成在来之前,没有多大的热情,只有欲望,他想要离开四平县,带着毛玉兰逃离这个地方。这是他的出口,他喷薄的欲望涌向这个出口,离开,离开——
白老师没有来,她的堂兄从山路开摩托的时候摔断了腿,嫂子出差还没有回来,她要帮忙照顾堂兄。
只有霍钰成一个人了。
每个参与选拔的小孩在跳舞前都要先在一张纸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好之后,他们可以要求播放指定的音乐,或者什么也不播,直接就开始跳舞。
没有舞种限制,没有时间要求,没有人会在小孩跳舞的时候说任何话,没有人会打断他们的舞蹈,在翩翩起舞的那个过程中,他们都是自由的。
来看热闹的人很多,真正上去跳舞的人很少,在这少数跳舞的人中,还有一部分完全没有学过舞蹈,他们只是凭着感觉舞动,舞得累了就下来了,他们好像也不在意选拔的结果,仿佛是组团上去玩的那样。
霍钰成走上去的时候,毫不夸张,他的双腿都在发抖。人越是希望得到某一样东西,便越是会在追逐它的过程中感到紧张,因为有憧憬,因为有失败的可能,因为在希望和失落中形成摇摆的平衡,所以战战兢兢地过独木桥。
霍钰成写下自己的名字,玉汝于成,他在五岁的时候学会了这句话,他将用一辈子去感受这句话。
一位老师说“霍钰成,你可以开始了”的时候,霍钰成突然忘掉了那支舞所有的动作。如何起手,如何扭胯,什么时候踮脚,什么时候跳跃,霍钰成全忘记了。
他要跳舞。
没有任何的音乐,只有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和欢笑声,窗外的鸟鸣,人吸鼻涕的声音,老旧的窗户被谁推开了些,发出凄厉的叫声,有人伸了个懒腰,发出满足的呻吟……
他想起白老师说过的话:用你的舞蹈,感受这个世界。
霍钰成深吸一口气,将手臂高举过头顶,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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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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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钰成说的每一个字,毛玉兰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这些字组成句子后,仿佛成为了非常复杂的讯息,让毛玉兰一时之间难以理解。
“你要去北城了?”
霍钰成说:“不是我,是我们。”他将蒋惊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他会把霍钰成和毛玉兰都带去北城,路费他们来出,霍钰成会转到北城的小学,还是像平常那样上学,只不过每天放学之后和周末的时间,都要去他们的舞蹈室练舞。
他们的舞蹈室上面有房间,可以让霍钰成和毛玉兰免费住进去。
毛玉兰嘴唇哆嗦:“钰成啊,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妈妈,这是真的。”霍钰成说,“作为交换,我要好好地学舞,学好之后得去比赛的。”
霍钰成说得口干舌燥的,毛玉兰依旧觉得不靠谱,最后还是蒋惊涛亲自上门,与毛玉兰谈妥了此事。
蒋惊涛将要离开的时候,毛玉兰问:“蒋老师,你……为什么会看中我的孩子?”
蒋惊涛微微一笑,说:“因为他是千里马,而我想当那个伯乐。”
毛玉兰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千里马”是一种很高的评价,她有点想哭,为孩子还未取得的成就。
霍钰成离开四平县前,与白老师见了一面,白老师说:“恭喜你,你成功了。”她已经知道霍钰成没跳自己教的那支舞,而是即兴跳了一支。她有点遗憾,没有去到现场,看到那支让蒋惊涛立刻决定收下霍钰成的舞蹈。
霍钰成向白老师鞠了一躬,说:“多谢老师。”除了多谢,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没有白老师,他甚至没有走上舞台的勇气。
白老师说:“是我应该感谢你。”
“什么?”
白老师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想,不是她成就了霍钰成,而是霍钰成成就了她,霍钰成的成功,给她平静无澜的生活点燃了一根火柴,论舞蹈天赋来说,她确实只是一个平凡的舞者,但论教学天赋来说,说不定她是奇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