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晋州路途遥远,他独自前行,三番两次中了有心之人的埋伏,有一次伤得重,赶到晋州时,他衣服几乎被伤口浸出来的血液染透,然而他还是在第一时间来到这里……
时烨的思绪百转千回,最后停在了温池泛红的脸上。
温池醒了,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乌溜溜的杏仁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时烨。
时烨不动如山,一声不吭地和温池对视。
半晌,温池闭上了眼睛,心有余悸地呼出口气:“吓死我了,幻觉幻觉,都是幻觉……”
时烨:“……”
那些思绪在瞬间全被打碎,他气得哧笑一声,抬起手欲像往常那样捏住温池的下巴,只是他的指尖还未碰到温池的脸颊,又堪堪停住了动作。
时烨犹豫片刻,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
他站起身,复又弯腰将温池从药汤里抱出来,转身朝着床榻走去。
期间温池飞快地睁开眼,盯着时烨的下巴愣了片刻,又飞快地闭上眼,看样子显然是清醒了不少,但还在装模作样地睡着。
时烨在余光中把温池的反应收进眼底,心中的郁气更甚,不过他没有拆穿温池,而是脸色阴沉地把温池放到床上。
温池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衣服还浸着水,宛若一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他刚沾上床,就不管不顾地往里滚,不仅滚得满床都是深色的汤汁,还滚到了床的最角落,仿佛为了躲避时烨的目光一样。
时烨站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温池表演,直到温池表演完,才沉沉开口:“被本宫吓得病好了?”
话音落下,背对着时烨的温池很轻微地抖了下肩膀,尽管他伪装得极好,却还是被时烨发现了端倪。
时烨感到好笑,不仅为温池的反应,还为他傻兮兮赶来晋州的行为,或许他就是个喜欢被虐的人,喜欢被温池戳肺管子,温池这接二连三的举动还真是在他的肺管子上反复纵横跳。
时烨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从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走回到床榻前,居高临下看着依然用屁股和后脑勺对着他的温池。
“你自己换衣服,还是本宫替你换?”
温池吸取方才的教训,连肩膀都不抖了,宛若一具尸体躺在角落。
时烨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温池的回答,便猜到温池打算装傻到底,于是伸手要把温池从角落抱出来。
哪知道温池暗中使劲儿,时烨随手一抱,然后……抱不动。
之前时烨稍作用力,就让温池毫无反抗之力,想不到这才小半年过去,温池已经被刘德教得有些底子了。
难怪前天夜里温池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时烨心头的火气直接涌到脸上,他脸色沉得几乎能凝为实质,由于他还站在床榻外,不方便使力,犹豫片刻,他直接抬脚踩在了床面上。
这下,躲在角落的温池无处遁形、逃无可逃,很快就被笼罩在时烨投下的阴影中。
时烨身上的气场过于强大,即便温池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时烨的逼近。
这时的温池再也无法假装下去,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在时烨的手碰触到他之前缩成了一团,声音沙哑地喊道:“我自己来!”
时烨怔住,垂眸看着温池,浓密的睫毛盖住了他幽深的眸子。
本来温池的脑袋还晕眩得厉害,可是不知怎的,当他看清楚时烨的脸后,那阵晕眩感竟然奇异地消失了,他喘了两口气,伸手指向外屋,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在抖:“我自己来,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