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受得了?”我问他。
“坐下,老兄。别大声喘气,说话声音轻点儿。记住,卡恩侦探和像你这样的小私人探子相比,就好像一个是托斯卡尼尼,一个是街头手风琴艺人的猴子。”他停顿了一下,咧开嘴笑笑,“我受得了,因为我不在乎。给的钱不少。要是什么时候卡恩发作起来,以为我是在他战时管辖的戒备森严的英国监狱服刑,那我就领了支票滚蛋。你碰上什么麻烦了?我听说你前不久吃苦头了。”
“没什么好抱怨的。我想来查查你们关于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的档案。我知道你们有一份。埃迪·道斯特离开此地后告诉我的。”
他点点头,说:“埃迪有点太敏感,对卡恩机构来说不合适。你刚才提到的是最机要的档案。机密切不可外传。我马上去拿。”
他出去了,我则望着灰色字纸篓、灰色油地毡和记录簿的灰色皮质四角。一会儿彼得斯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灰色纸板档案夹。他放下档案夹,打开。
“老天哪,这地方有没有什么东西不是灰色的?”
“学校的颜色,孩子。本机构的精神。啊,非灰色的东西在此。”
他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支约莫八英寸长的雪茄。
“乌普曼30(1),”他说,“一位从英格兰来的老先生送的,他在加州住了四十年,还是把收音机叫无线电。清醒的时候,他是个时髦人物,有些肤浅的魅力,我觉得挺好;因为绝大部分人,肤浅也好,不肤浅也罢,一点魅力也没有。包括卡恩。他很没意思,就像炼钢工人的大裤衩。喝醉酒的时候,这老先生有个怪癖,喜欢写他没开账户的银行的支票。他总是赔偿了事,加上敝人的帮助,他至今还没坐过牢。他给了我这个。要不我们一起抽,像两个一起筹划一场大屠杀的印第安酋长?”
“我不抽雪茄。”
彼得斯无奈地端详着特大号雪茄。“我也是,”他说,“我想过送给卡恩。可这不是一个人能抽得了的烟,就算那个人是卡恩。”他皱了皱眉头,“你知道吗?我老把卡恩挂在嘴边,一定是太紧张了。”他把雪茄放回抽屉,看着打开的档案,“我们到底要查什么?”
“我在找一个富有的醉汉,他品位高雅,又玩得起高雅。至今他还没干过跳票的事,反正我没听说过。他有暴力倾向,他老婆相当担心他。她认为他正躲在某个醒酒机构里面,但也吃不准。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是一张提到某个V医生的字条。只有姓氏的第一个字母。我要找的人已经失踪三天了。”
彼得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不算长,”他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我先找到他,他们就得付我钱。”
他又看了看我,摇摇头。“我不明白,不过没关系。让我们来看看。”他开始一页页翻阅。“不太好找啊,”他说,“这些人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字母,提供不了什么线索。”他从档案夹里抽出一页纸,过了一会儿又抽出一页,最后再抽出一页。“这里有三个,”他说,“阿莫斯·瓦利,正骨医生。在阿尔塔迪纳开了家大诊所。夜间出诊要价或者曾经要价五十块。雇有两名注册护士。几年前被州麻醉药品管理局的人找过麻烦,被迫交出了处方权。这些信息不是太新。”
我把名字和地址记了下来。
“还有个莱斯特·乌坎尼奇医生。耳鼻喉科,诊所在好莱坞大道上的斯托克韦尔大楼里。这人是个活宝。主要看门诊,好像专攻慢性鼻窦炎,非常简单的常规治疗。你去看病,抱怨鼻窦炎引发头疼,他就把你的鼻腔洗一洗。当然,他得先用奴佛卡因麻醉,可要是他看你顺眼,不一定非要用奴佛卡因不可。明白吗?”
“当然。”我把这位也记了下来。
“不错,”彼得斯边看边继续说道,“显然,他的麻烦在于拿货。所以咱们的乌坎尼奇医生经常去恩赛纳达(2)钓鱼,坐自己的私人飞机去。”
“我想,他自己带毒品不可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