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想让德博拉平静下来,光凭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好了,好了”已经不管用了,我只好硬逼着她喝了一大杯薄荷味荷兰烈酒。我知道她需要一点儿化学物的帮助来让自己放松,可能的话甚至让她睡一会儿,但德博拉的药箱里最厉害的也就是泰诺46,而她几乎滴酒不沾。我最后在厨房的水槽下找到一瓶薄荷味荷兰烈酒,在确定那不是去污剂后,逼着她喝一大杯。她打了个寒战,呕了一下,但还是将它喝了下去。她已经心力交瘁到了没有反抗力的地步。
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将她的几件换洗衣服塞进一只购物袋里,放到大门口。她看看袋子,然后看着我:“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而且对我的回答似乎不感兴趣。
“你到我那儿住几天。”我说。
“不想去。”她说。
“没关系,你必须去。”
她死死地盯着门口那袋衣服:“为什么?”
我走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来:“德博拉,他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住在哪里。就算我们给他出一点儿难题,行吗?”
她又打了个寒战,但没有再说什么。我扶她站起来,出了门。过了半小时,又一杯薄荷味荷兰烈酒下肚后,她躺到了我的床上,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我给她留了张字条,让她醒来后给我打电话,然后带上她那突如其来的小包裹,上班去了。
我也不指望对那根手指进行一次法医分析会找到任何重要线索,可由于我的职业就是法医,我觉得还是应该从专业的角度对它草草检查一下。再说,我这个人干什么事都言而有信,所以我在上班的路上还是停车买了炸面包圈。快走进二楼我的工作间时,文斯·增冈顺着过道迎面走了过来。我向他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举起了装着炸面包圈的袋子。“你好,师父,”我说,“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你好,小蚱蜢,”他说,“这世上有一样东西叫时间。你应该好好研究一下时间的奥秘。”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手表,“我正准备去吃午饭,而你现在才给我带来早饭!”
“总比没有强吧?”我说,可他摇了摇头。
“不,”他说,“我的口味已经变了,我要去享用炖牛腰肉和香蕉。”
“既然你拒绝接受我的礼物,”我说,“那我得给你一根手指。”47他扬起眉毛,我把德博拉收到的包裹递给他,“能在午饭前占用你半小时吗?”
他看着那个小盒子:“我可不想空着肚子打开这玩意儿。”
“那好,要不要先来一个炸面包圈?”
这占用了我们半个多小时。等到文斯去吃午饭时,我们已经明白从凯尔的手指上得不到任何信息。切口非常整齐,非常专业,所用的工具锋利无比,伤口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指甲缝里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唯一的一点儿尘埃可能来自任何地方。我取下那枚戒指,可上面没有纤维,没有毛发,没有任何可以提供线索的东西。手指的血型为AB型,与凯尔的血型完全吻合。
我将那根手指放进冷藏室,然后将戒指装进了自己的口袋。虽说这多少有点儿违反规定,但我相信如果我们找不到凯尔的话,德博拉一定想将那枚戒指留作纪念。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即使真的将他找回来,也很可能是通过快递公司,一次一个部分。当然,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多丰富的情感,但我知道支离破碎的凯尔绝对不会温暖德博拉的心。
我这时确实累坏了,既然德博拉还没有给我打电话,我认定自己有权回家睡一会儿。我钻进车时,午后的阵雨刚刚开始。我旋风般地冲上了勒琼大道,路上的车辆相对较少,我平安到家。我冒雨冲进屋,看到德博拉已经走了。她留了张字条,说她会给我打电话。我松了口气,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睡在那张大小只有我身体的一半的沙发上。我立刻钻到床上,一觉睡到下午六点,没有受到任何打搅。
当然,就连我的身体这种威力无比的机器也需要一定的保养,我从床上坐起来时,感到自己非常需要加点儿油。几乎整夜没睡,早饭又没有吃上,再加上绞尽脑汁地想除了“好了,好了”之外还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德博拉,这一切给我造成了极大的危害。我感到仿佛有人偷偷钻进了我的体内,用沙滩上的黄沙——甚至夹杂着瓶盖和烟蒂,塞满了我的脑子。
这种罕见的情况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锻炼身体。可就在我确定我真正需要的是轻轻松松地跑上两三英里时,我又想起跑步鞋不知道放哪儿了,反正不在门边它们通常所待的地方,也不在我的车上。我觉得可能是我将它们落在丽塔家了。我晃晃悠悠地走到车旁,开车来到了丽塔家。
雨早就停了。驶到日落街时,那辆褐紫色的福特金牛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而且一路跟踪着。看到多克斯重操旧业真让人感到高兴,因为我刚刚有一种被冷落的感觉。我敲门的时候,他又将车停在了街道对面;丽塔开门的时候,他刚刚关掉发动机。“真让人喜出望外啊!”她说,抬起头来让我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