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方仲永几杯下肚,又兼并不曾吃东西,略略有些微醺,本能的就像前世彼此劝酒吹牛时一样,张口就来:“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厚,喝不够;感情铁,喝出血。一两二两漱漱口,三两四两不算酒,五两六两扶墙走,七两八两还在吼。”
他径自举杯上前,向着王子月一礼,面不改色心不跳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危难之中显身手,妹妹替哥喝杯酒。”
“噗——”王子月直被这打油诗直白的流氓劲儿逗得喷饭。
旁边站在王子月身侧侍奉的砚侬,墨香两人再次用凌厉的眼神钉过来,如若要将方仲永钉化了一般。
王子月却大大方方站起身来,接过方仲永手中酒杯,拿在手中转了几转,忽的眨巴眨巴眼睛一笑,两只梨涡露出满含顽皮的笑意:“这不难,但你可得做出好的来。”
听得王子月这般说,手足兄弟柴麟立刻为了衣服,全不顾手足的附和道:“月儿说得是,仲永,就以三国来做一,一会子得空,也让王家兄妹一起玩玩那个。”
方仲永未及搭腔,却听得王安石举杯而来,衣带生风的先占一曲《满江红》道:
“跳出红尘,全不问,是非荣辱。垂钓处,月明风细,水清山碧。谈笑鸿儒应笑我,沧海一粟未为朝。问有谁,特为上钩来,刘文叔。貂蝉贵,无人续,金带重,难拘束。这白麻黄纸,岂曾经目。昨夜星辰昨夜风,断行在己横波赋。问高月,今古有谁同?”
“好。”方仲永再次二不兮兮的叫一声好,接着,举杯看向王安石,对饮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王安石听完此诗,心道意境深远,且带沧桑史叹,不由拉着方仲永一同坐下,又道:“仲永兄此诗甚好,我有一位朋友,虽则素未谋面,却时常鸿雁往来,当年砸缸救人,也有神童之名,其诗文之间沧桑,与仲永兄不谋而合。改日必定引荐。”
方仲永一面赶紧吃菜压制酒意,一面思忖,同龄人中,官宦人家,又能与王安石鸿雁往来,关键是,那个“砸缸救人”的典故太过呼之欲出,于是笑道:“可是西平府那边的司马光老兄?虽然不曾谋面,却听闻其砸缸救人之故事,深觉佩服。”
王安石也连连点头道:“正是此人。此人与我等同庚,但生在西北忧绕之境,个性淬炼自有不同。”
柴麟却早已酒足饭饱,心心念念都是三国杀,于是直直插嘴道:“仲永,今儿来了贵客,我们可要拿出好东西招待才是。”
说着,一面吩咐家丁下去制作一些柳絮糖拿上来佐餐,一面迫不及待嘱咐身旁丫头道:“你去书房,将仲永的书箱子里那打三国杀的卡牌拿来,今日我们一道玩玩那个,方才解闷,可不比那劳什子吟诗作对强上许多?”
说着,自顾自看向王子月那边,一脸欢欣的样子。
方仲永却犹自遗憾,苏东坡的赤壁怀古他已经准备的妥妥的了,方才用施耐庵的一引个开头,下来正要一展才华,碾压三方呢,于是只得有些悻悻,喃喃自语道: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谨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鬓如松,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却不料因着引了酒,这浅斟低唱的自语声音略略有些大,周围几人也都清晰听到,个中惊叹自不待言。而这般随意的沉吟,越更显得方仲永低调含蓄有内涵。一曲念奴娇,也直吟到了王安石年少不羁的心坎里:天下竟有如此才子,真不枉此行了。
……
是日玩到很晚,方仲永方才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中。
隔着窗外的月色,马二丫的双丫髻和二尺扎起来翻飞的红头绳,如若倩女幽魂之中的聂小倩一般,静静守在离方仲永身影不愿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他。
夜色静默,月亮很大,很圆,圆圆的月亮映衬着方仲永的身影,显现出一种遗世孤立的翩然。
当然,那一切只是马二丫的错觉。
因为方仲永的内心,此时早已打上了柴家那口极好的涮肉锅的主意,从第一眼看到那锅,方仲永就由衷感到,这是天生为我家旺财准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