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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在瓦西姆到来之前,冬季在2月中旬的时候达到了巅峰。一场巨大的暴风雪从海上席卷而来,连续袭击着东海岸。暴风雪是从总统日的早上开始的,一直持续了4个昼夜。从华盛顿到波士顿的500英里全都埋于雪下。整座城市陷入瘫痪:树木和电线杆全倒了,大学和中小学都关了门,几乎所有的国内和国际机场都被封闭了,上千人受了伤,42人死亡。

周一早上,我们被告知全国进入紧急状况。狂风呼啸,暴雪和层层大雾让窗户都变模糊了。屋外,气温一直徘徊在很低的度数,风速达到了30英里每小时。地铁和公交车也停止了运行。在高速公路上、桥上和隧道里,最高限速是25英里每小时。拉瓜迪亚机场封闭,纽瓦克国际机场和肯尼迪国际机场所有的起飞都被暂停以待之后通知。流浪人员收容站已经满员,但还有源源不绝的人去敲门。成千上万的环卫工人夜以继日地清扫积雪,开动重型机器为城市清开道路,雪犁、卡车和切冰机将雪堆运往河里。在周三晚上的新闻发布会上,站在中央公园结了冰的湖的照片前,市长布隆伯格宣布这场暴风雪将使纽约损失2000万美元。

哈米在周四早上的8点把我叫醒,用一种嘶哑的、睡意蒙眬的声音说他觉得暴风雪已经结束了。

“Khalasal'tagawul,”他在我们穿好大衣来到门前的时候说了一句。在我们等电梯的时候,他翻译道:“宵禁结束了。”

我们离开大楼,从第九街走到第十五大道,头一件让我们吃惊的事情是这全新的寂静居然真的如此这般悄然无声。这里像是一片冰封了的白色荒地,被昏暗大雾包裹的无人荒原。街上空无一人,满眼都是厚厚的冰。这里和那里,在雪堆中间,商店迟疑着开了门,一家药店亮了灯,一个拿着鼓鼓囊囊购物袋的人影蹒跚着走在人行道上。我们左转走上第六大街,又看到了几个行人。一些人,像我们一样,迈上洒满盐的街道。另一些人走在滑溜溜、凹凸不平的人行横道上,蹒跚着走过市政工人刚刚铲过的地方。我们在西四街的篮球场边看见了正在工作的工人,又在琼斯街的尽头看见他们的黄色工作服和巨大的斗篷。鞋底盐巴的咯吱声一直伴随着我们走到谢里登广场的小公园。在那里,树的躯干、树枝,石头雕像,以及剩余的一切都覆盖在暗影之下。我们走过哈德逊河,走向位于克里斯朵夫街街尾的码头。

结了冰的河面闪着银光,光可鉴人,低垂的天空下是一片玻璃海洋,灰色从一边蔓延到另一边。冷气氤氲在水面厚厚的浮冰之上。穿过薄雾,在河的另一边,泽西城大楼闪着微弱的光芒。自由女神像藏在远处厚厚的云层中间。

有几艘游船停泊在码头,颓败,锈迹斑斑,细小的波浪拍打着船侧。我倾身越过木头围栏,哈米从我身后环抱着我。我聆听风的声音。它轻轻地晃动着冰块,拨弄着它们。我能听见它们互相撞击时发出的咯吱声和叹息声。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在阿斯特广场站,我们乘坐电梯到达一层。在这里也是一样,我在前面走,哈米在我身后一步的距离跟着。我因为我们在河边那段长长的散步而感到精力充沛,终于在闭关于公寓四天之后吸足了新鲜的空气。但哈米很疲倦。

我转身面对他:“你知道我们现在需要什么吗?”一级台阶的距离让我们的头处在相同的高度,“我是说真的,十分迫切的需要?”我噘起嘴,摩擦着双手。

他给了我一个呆滞、空洞的眼神:“这个……”

我觉得他虚弱而困惑的嘴唇很有吸引力。

“好吧,是什么?”他又问道。

我温柔地吻他,耐心地坚持到他的嘴唇有了回应。他回以一个缓慢的、有些困意的吮吸。在我睁开眼时,他的眼睛依旧是闭上的。他的脸看上去很苍白、无力,像是这个吻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

我是这样的爱他,突然间因为对他的满腔深情而颤抖起来。这份爱和这份不寻常的深情,终于一同将我贯穿。它们抓住我,冲击着我。他最近看上去是如此脆弱,因为寒冷而虚弱和沮丧,被工作和永无止境的冬天耗尽了力气。他看上去既易碎又凄凉,像一个流浪儿。他比我们相遇的时候瘦了至少10磅,这在他苍白、没有刮过胡子的脸上明显地体现了出来:他凹陷的脸颊,眼下的深深暗影,尤其在他带着无檐帽时更加明显。这让他看上去那么的阿拉伯——像是个建筑工人。

“萨赫拉,”我在他的双眼缓慢而疲倦地睁开时向他靠近,亲亲他的脸,“萨赫拉就是能让我们现在暖和起来的东西。”我宣布,转身走下电梯。

他皱起眉毛,也迈出电梯:“萨赫拉?”现在,他又比我高了。

我用手臂挽住他:“那是一家开在这附近的埃及餐厅,是这儿吧?在老佛爷商场里塔楼唱片店的旁边。”

“你就是这么叫它的?”他皱起脸,模仿我的以色列口音,“萨赫拉?”

“那么,它叫什么?”我抓住这生命的迹象,试图让他恢复一些活力,我挑逗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腕,在他身上蹭蹭,“嗨?”

“夏赫拉,”他嫌弃地加重自己深沉的腭音,“把它说对。”他用自己的地铁卡刷过旋杆机。

我也刷了下卡,机器传出“哔”的一声。“夏赫拉,”我学他,模仿他男人味十足的音调和他声音里的严肃,“夏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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