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并非是诚心向道。”
李忱又说道,“而是不想屈服于世俗对女子的束缚,所以她们在道观中养了不少面首,一直都备受谴责。”
“这才是聪明人的聪明之举。”
苏荷说道,“谴责她们的,大多是那些儒家礼教下的文人吧,男子如此,谓之风流,只不过是换成了女子,怎么就开始批评了。”
“对啊对啊。”
崔瑾舟对苏荷的话很是赞同,“凭什么男子就可以妻妾成群,而女子只能从一而终,什么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都是些狗屁话。”
听到苏荷与崔瑾舟的话,李忱不由的笑了笑,“不管面首,还是妾室,这其中又能有几分真心,也许会有偏爱,但人的心只有一颗,分出去了,还会完整吗?”
“大雁失去伴侣,独自哀鸣,绝不会再寻,有时候,人,还不如天上的飞禽。”
李忱又道。
“没关系。”
崔瑾舟道,“这不是阿兄遇到了嫂嫂,嫂嫂遇到了阿兄吗。”
李忱与苏荷对视了一眼,旋即又各自撇开。
“看,大傩开始了。”
东市的中心地带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十几个只到成人胸口高的男童,身穿红衣黑裤,头戴不同颜色的假面,每一张面孔都十分狰狞,他们手舞足蹈的行走在街道上,身后还有人敲锣击鼓,其中伴奏的乐器里,出现了并不常见的牛角。
而最前方的领舞,被称作方相氏,方相氏的身高与男童们相近,穿着略有不同,手中摇晃着一把师刀。
到达东市中心后,大傩队伍停下,他们开始作法驱邪。
崔瑾舟挤到了人群前,看着那大傩的领舞,“阿兄,是刚刚凶我的那人。”
李忱看着舞台中央的祭礼,“这次的大傩戏,与中原的似乎不同,并非中原傩。”
“这是北方的。”
苏荷说道,“那名方相氏,好像是女子。”
“女子吗?”
李忱听后似乎有些惊讶,“今上开朝后,祭礼中能出现女子领舞,可不多见。”
“那是因为你父亲厌恶武皇。”
苏荷又道,“可若没有武皇,又哪有这盛世呢,朝中那些寒门出身的官员,更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方相氏忽然抡起一柄长刀,在人群中央挥舞了起来。
“好!”
让人感到新奇的同时,也为之喝彩。
只见她挥舞大刀的同时,舞步也不断朝李忱所在的方向靠近。
众人都只当这是傩戏的一部分,唯有苏荷看出了不同。
锋利的刀刃从李忱身侧几次划过,分明就是刻意为之,崔瑾舟见状,十分生气道:“这人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呢,刚刚不就是撞了他一下吗。”
李忱一向脾气好,她拉住冲动的崔瑾舟,“没事的,我们在东市,有金吾卫巡逻呢。”
“可他方才要是误伤了阿兄…”就在兄妹二人拉扯着对话时。
方相氏的大刀直扑二人而来,李忱下意识将妹妹拉入怀中,并按住了她的脑袋。
利刃从李忱耳畔极速擦过,削去了他幞头下一缕鬓发。
“妖人休得猖狂。”
李忱能忍,苏荷却不能,面对方相氏的屡屡挑衅,苏荷终于忍不住拔出了横刀。
将那劈来的大刀挡开,还未来得及出手的文喜只得退到李忱身侧护卫,“郎君…”
几人都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真有人敢在东市行凶,崔瑾舟拾起那一缕秀发,若有分毫偏差,恐怕李忱今日就命丧于此了,想到这儿,她吓得湿红了双眼,“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