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刻求亦笑道:“阁下既懂我心,想必也是个高人,只恨早不相识。你虽初到邺城,但尽管放心,有我在,无人敢来欺负你。”
说话间,他伸手过来拍向孙简心的肩膀,以示亲热。
孙简心略为沉肩,避开了冉刻求的大手,收敛笑容道:“不用相逢恨晚,还是这时见面得好。”
冉刻求一把拍空,手落在孙简心的包裹之上,略有愕然道:“为什么这么说?”
孙简心看着空了的茶壶道:“若是早上相见,这茶还是滚烫的,只怕不好下口。”
冉刻求一怔,缓缓缩回放在包裹上的手,“阁下难道把我看成是一个骗吃骗喝的骗子了?”见孙简心默然,他愤然跺脚,起身离去道,“好,好,好!我本来看你不错,还想交你这个朋友,可阁下实在让我失望。”
孙简心半分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扭头向窗外看去,心中暗想,此人刻意接近我,虽假装被我激怒,却绝不会一走了之。
果不出所料,冉刻求走到楼梯口,又止住脚步,转身走了回来,站在孙简心面前,语带诚恳道:“阁下虽不仁,但我却不想不义……我来见阁下,本有一言相送……”
顿了片刻,见孙简心沉默不语,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好奇之心,冉刻求只好道:“阁下可是姓孙?孙简心?”
“壮上何以得知?”孙简心神色惊奇。
内亥求突转神秘,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不认识你,但我会算。”
见孙简心错愕的神色,冉刻求又坐了下来,微带得意道:“早在方才见到阁下时,我掐指一算,就算出阁下的姓氏来,想是无误了?”
“真看不出壮十不但见识不凡,还有这般本事……”孙简心像有些钦佩,心中却想,我这些年末出,才到邺城,就有人查我底细了?
冉刻求露出缅怀之意,长叹一口气道:“这本事是一个和尚教给我的,可惜他传我技艺后就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那和尚是哪个?”孙简心搭腔道。
冉刻求低声道:“孙兄可听过僧燦之名?”
孙简心眉心一展,转瞬平缓,“僧璨?我当然听过,此人为慧可弟子,得达摩真传,实乃佛教高人,不想……他竟收了你为弟子?”
冉刻求连忙摇头,脸上露出惘然之意,喃喃道:“我倒想做他弟子,可一来……”脸蓦地发红,他又道,“二来……”脸上露出苦涩之意。
孙简心饶是善于推敲,却也不解冉刻求到底在说什么。他心想,观其神色,这人见到僧燦不见得是假的,但能得僧璨传其本事之语,却是大有可疑。想僧璨得道之僧,焉会以术士之道传人?
他心中虽疑,可并不说出,却对眼前这个冉刻求有了几分兴趣。
冉刻求本是豪放中夹杂些市侩,这刻又有些扭捏之意,突然又长叹一声道:“孙兄看我为人如何?”
“我没得僧燦高僧传授,不会看相。”孙简心摇摇头,回到正题道,“壮士说要送我一言,却不知……”
冉刻求立扫惆怅之意,眼珠转转,悄声道:“我得僧璨高僧传法相术,和孙兄是一见投缘,因此见孙兄面相,这才有一语不吐不快。”
顿了片刻,他神色萧肃道:“实不相瞒,我看孙兄实乃大富大贵之相,但印堂发暗,只怕很快会有一劫。”
孙简心忍不住伸手摸摸印堂,皱眉道:“不知是什么劫难?”
冉刻求此刻全没了市侩之气,看起来如僧璨附体,身躯前倾,紧盯着孙简心的双眸。
孙简心神色如同受到惊吓的羊牯。
冉刻求严肃道:“阁下印堂发暗,其中却透淡红色泽,这一劫当是桃花劫!”
孙简心哑然失笑,“不想我竟能撞到此劫,还不知此劫何时发作?”他看起来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有分期待之意。
冉刻求肃然正色,一字字道:“就在此时!”
孙简心笑不出来了,见到冉刻求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忍不住后仰身子,若有所指道:“难道是兄台……”
他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只想翻过栏杆跳下去。
冉刻求见了,又见周围的茶客对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忙挺直了身子道:“你莫要想歪了……”见孙简心正直直地望着他,又叫道,“我说的可不是你的意思。”
蓦地住口,发现在座茶客好像均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身后,冉刻求闻到淡淡幽香传来,忍不住回头望去,这时才听到环佩响声,也愣在当场。
一女子脸罩纱巾,着一身绛红轻衫,娉婷地走上楼来。
正值午时,艳阳当空。可那女子走上来时,艳阳似乎也怕挡住那女子的脱俗举止,悄然躲入云端。
风习袅袅,飞花穿楼。环佩之声如泉水叮咚、飞檐风铃,就那么轻柔地入了楼,静了红尘紫陌。
冉刻求看起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那女子秋波一扫,见到冉刻求呆呆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如盈水千华明亮了茶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