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人?”
“对,便是少君血脉国松公子。”
“他?”
“是。因为忌惮千姬夫人,他被寄养到一个与京极氏有些关系的人家。只不知最近会不会送回大坂。若送回了,阿蜜也就无法了。如有可能,我只想悄悄帮他,给他一条活路。”言毕,阿蜜有些畏惧地瞅着胜重。阿蜜生的是一个女儿,伊势的那个侍女生的却是个男儿。就连秀赖也对千姬心生畏惧,故在孩子落地之时,连男女都未公开,单是谎称死胎,直接给了京极家臣田中六左卫门。当然,孩子本人并不知自己便是太阁的孙子、秀赖儿子。只是最近有传言说,有人一再劝诱秀赖把孩子领回城内。
胜重仍沉默,光悦只好问道:“这么说,一旦战争不可避免,你想设法阻止那孩子回城?”
“是。”阿蜜十分小心地点了点头,“若说我能帮少君做些事,恐怕也就只有这个了。”
“茶屋夫人。”此前多时沉默不语的板仓胜重此时发话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则不可说。右大臣在城外藏匿着子嗣,这种事情就算是捕风捉影,最好也莫要随便言说。”
“是。”阿蜜慌孔起来,“或许,这确是在捕风捉影。”
“是谣传。据我所闻,那孩子生下来就死了。由于无人作清楚的禀报,右大臣恐还以为孩子仍然活着。像茶屋夫人这样的人,怎能被这等谣传迷惑?”
“是。阿蜜明白。”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侍卫进来禀报:“骏府安藤直次大人到。”
光悦和胜重都吓了一跳,不禁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用说,来者定带来了家康禁止开光的命令。幸好阿蜜还沉浸在国松的事情中,未察诸人惊慌。
“安藤大人?说不定他亦是前来参观大梵钟呢。请茶屋夫人先归宅吧。光悦先生,安藤大人乃是我至交好友,能否请你为他煮杯茶?”
“深感荣幸。”光悦道。
“夫人,我派人用轿子送你,你先回吧。”
阿蜜才忽地明白过来,“是。阿蜜告辞了。”说着,她拿回小本子,恭敬地施了一礼,去了。
“先生,终于来了。”胜重似在调整吐纳,念叨了一句。
“是啊。”光悦脸色通红,表情僵硬,“箭已离弦了。”
“不,这么说还早了些。恐怕,这还只是个难题。尽管是道难题,也要看人如何应对。”
“话虽如此,可秀赖并未吃过苦头,我料他难以解开这难题。”
“不能让他等着,总之,先见见直次再说。我先一步过去,请先生准备一下茶,回头就过去吧。”
无论多重要的秘密,胜重几乎都坦诚地让光悦同席。从这等意义上说,胜重对光悦最为信任。
胜重前脚出去,本阿弥光悦便闭上眼睛,诵起佛来:“南无妙法莲华经,南无妙法……”
在所司代的客室里,安藤直次一副行者打扮,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直次这几年威仪大增,身体也发福了。
“是安藤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胜重寒暄道。
直次则简慢地还了一礼,“那些浪人进来了不少啊。乌合之众!看来都是些对腐臭格外敏感的东西。”
胜重温和地笑了笑,“这么说,安藤大人认为,丰臣氏内部已然……腐败?”
“不腐败还能怎祥?虽说不关我事,但还是令人激愤,我甚至都欲痛哭流涕了。大御所的好意全都石沉大海,天下何处还有如此器量宏阔之人?”
胜重并未回答,单是问道:“大人这次来意,是下令禁止开光?”
不知想起什么,直次竟簌簌落下泪来,“世上再无比愚蠢更深的罪过了。世人都以为,大御所忍无可忍,要严令禁止开光。”
“怎的,不是禁令?”
“不是,是延期。八月初三吧……只会延期这么几日。”
“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