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关府夜谈
吃完饭洗漱,关绮却不急着到母亲书房里去。
她掐准时间,吩咐使女取来寒冰,在手里捂了一会儿,确定手心麻木没有知觉了,把剩下的碎冰放到棉套子里带在身边,才往母亲住的地方去。
关以桑是出了名的守时自律,书房里摆一口御赐的夕阳钟,到点了就必须睡觉。教训女儿这种事情,自然也会被她推到明天。
「母亲。」关绮敲门。
「进来吧。」关以桑打了个哈欠。
书房干净整洁,一尘不染。信笺纸张垒到了天高,全部叠得整整齐齐。关以桑已经换了睡衣,发髻也卸下了,穿着一件外套翻看政务的记录。
身后为她梳理长发的侧室也换了身衣物,这样与小姐见面实在有些失礼。他不敢看关绮,只是低头在关以桑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也是,」关以桑低头,「你先回去吧。」
男人于是起身,半遮面容躬身告退。
关绮也向他行礼,「请伯叔好好休息。」
离关以桑上床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没时间考察这半年的学习,也没时间审问这贪玩的逆女,自然要直截了当地把最该发的火发了。
「我罚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关以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尺,「魁娘不至于受伤吧?」
关绮脸上讨好的假笑慢慢凝固,「托您的福,身子好着,就等挨这顿打呢。」
手心上的刑,每次回家都逃不掉。
关以桑抽了两下,打得关绮嗷嗷乱叫,一摸戒尺,「真凉啊。」
「阿娘注意身体,」关绮借坡下驴,「多穿件衣服。」
关以桑自己也奇怪,关绮生父的性子和她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能生出这样一个讨打、又让人总狠不下心去打的女儿。
「你家姐下月复职,」关母揉揉太阳穴,努力忍住自己的哈欠,「你被国子监开除,影响的可是纨纨的仕途。」
「嗯。」关绮乖巧地答应。
披风里的手臂悄悄挪了位置,捧着冰块消除手心的红肿。
关以桑这样的老狐狸,当然看得见女儿的小动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纨纨刚出月子,还要好好休养,明日才准去烦她。」关母呼地一下吹灭桌上的油灯,「照例滚去你祖母牌位前,磕过头再跪一晚上,求他保佑让你收收心。」
关绮向母亲问了晚安,轻车熟路地翻墙来到了祖母生前的住处。
相比同龄的其他年轻小姐,关绮自觉在母亲面前相当放肆。幺女幺心肝,关绮出生前又没了个姐姐,从小到大,在关以桑能做到的范围内,她几乎可以说是被宠坏了。
从她的小名便能听的出来魁星女娘,这可不是一般的寄予厚望。
月光正好,冷冰冰地给院子里齐整的花草镀上一层白银。空荡荡的厅子里一尘不染,她便借着望舒的面子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母亲又差我陪您来了。」她朝还凉的手心里呵一口气,「不过这次大概没人给我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