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就要动身前去询问,科尔特来了。他左耳耳聋,右耳刚装上助听器,竟也听到谈话,特来讲明误会:“不必白费唇舌了,一脉先生。阿斯玛平原上的‘结界师传说’,纯属子虚乌有。你所谓的‘结界师’就是前边的巫婆冒充的。
“那个巫婆专靠装神弄鬼,为倒霉伤病的信徒驱灵作法谋利。每有法事,她都会在信徒的立身之处画出圆圈结界,偷偷在圈中洒下凝胶水,人站在上面自然就寸步难行了。到了解法时,她又故技重施往圈内洒下化解快胶的药水,让信徒重获自由,然后哄骗他们说恶灵已被困在结界当中。
“此事经由迷信者口耳相传,以讹传讹,情节愈传愈夸张,范围愈传愈广。末了,竟和举世闻名的‘神界传说’牵扯上关系——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巫婆就这样成了阿斯玛平原上的‘结界师’。”
一脉想到一则典故——“曾参杀人”。而他,成了曾参那个听信谣言翻墙逃跑的老母;叔叔一心则是那名报信者。
一脉怒火攻心,想一拳砸在树干,终归作罢。他学巫婆念念有词,一遍一遍地咒骂坑骗侄儿的叔叔一心……
尽管,关于结界师的乌龙事件屡见不鲜,他早就见怪不怪。可恨的是,这次无疑是他有生以来付出的心血和代价最大,得到的回报和落差最不相等的一次冒险历程。
他越想越不甘心,再一打听,原来他叔和阿密特早有书信往来,所以阿密特早先才会那么放心的推荐一脉为此战出谋划策。而屡次受到褒奖的他,从头到尾都被蒙蔽引诱,给老奸巨猾的阿叔耍得团团转……
碍于血亲关系,一脉抑制住了骂娘的冲动,姑且认了。
阿密特瞧他恼火,另外诉说了一则好消息当作补偿:战争胜利,平原周边各个地区的实力派均闻讯倒戈。现在,防暴部队和警察部门的领导全换人了。从前为非作歹的帮派分子遭到逮捕;被判有罪入狱的学生和革命人士获得释放;审判的法官以及其他压迫者被关进了监狱;他们沿路拯救的那些农民百姓、愤青学子,都彻底自由了!
索卡尔王国都亚林堡。
特务小队将查尔斯三人装进睡袋内,仅留下一处透气孔,放上推车,推出列车外。
一踏上车站,他们就见到一名凸额老道。对方事先没有任何征兆的,忽然宽袖一拂,使“道家七十二仙法——**术”,迷惑大众心神。随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救走查尔斯三人,又使“借尸还魂术”,留给“sJ”的人三具稻草制作的人皮假象。
上了大当的特务,带着被调包的睡袋,踌躇满志地回去交差。道士的幻术可以维持十天,人像以假乱真的时效也是十日,够他们瞎忙活一阵的了。
道士拦截得手,将获救的三人送到他预先订下的住所,施法救醒。查尔斯他们睁眼之前,老道先走一步。床边的柜子上放着“sJ”的人给他们下的那种镇定剂,柜子后面的墻壁书写:
命运是一条河流,稍作截流可行,永远堵塞要祸及自身。三位不违背初衷,大顺后受阻逢凶。
三个人讨论了将近一小时,仍理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两年轻人毫无头绪,所处环境貌似危机四伏,心里乱糟糟的!幸亏莫里斯教授把持得住,不改初衷:他此后的每天晚上都拿着一根白蜡烛,站在第一电台门口。原先,他的学生也就是电台长无论如何问他,莫里斯都不肯回答一句。
直到第七天的一个雨夜,顽固的教授手拿蜡烛站在那里淋雨,台长才若有所悟。他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到昔日恩师面前,为其遮雨,问:“老师,您真的以为,您一个人拿着一根蜡烛站在这里,就能改变这个国家吗?”
“我这样做,并不奢望能改变这个国家,而是不想让这个国家改变我。”莫里斯手上的蜡烛打从一下雨就熄灭了,但他的话却重度灼伤了台长的灵魂。
“就我的立场,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老师务必明言。”他的口吻仍像当年虚心求教的学生。毕竟,伞下站地可是他敬之胜过父母的授业恩师。
“为什么不先问问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些年。”老教授脸上的泪水混着雨水滴在蜡烛上,“你的语气没改,你的骨气变了,显而易见——我说的还对不,第一电台长——印第安纳先生。”
他没反驳,也不讲话,就这么撑着伞,静静地聆听教诲。在他心目中,站在这里的永远只是个学生,没有印第安纳,更没有电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