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僵住,瘫软无力地靠在吉祥肩上。
吉祥百思不得其解:“岳阿婆明明痛恨沈旭庭,为何宁死都不肯见他?虽说她挟质有错却也没伤人啊,沈旭庭看在恩师的份上也不能为难她吧。”
裴砚舟隐隐有个猜测,但又无法肯定:“这其中隐情,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窗外夜色已深,床前烛光映照着妇人满脸伤痕。她安静下来温婉如初,依稀能寻见多年前的青春芳华。
沈旭庭坐在床畔目不转睛望着她,哭红的双眼弥漫着浓重悲伤。
“阿月,我不是做梦吧,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他哑着嗓子托起她的手,在烛光下看她指腹磨出的老茧,心疼地闭上眼。
“这些年你去哪儿了?你怎能狠心不来见我?阿月,我好想你。”
妇人手指在他指间轻微颤动,沈旭庭有所察觉,惊喜地睁开双眼看去,手掌颤抖地抚上她脸颊,连声轻唤她的名字。
“阿月,你醒了吗?是我啊,旭庭……”
岳阿婆在昏迷中服过安神药,她浑浑噩噩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对望片刻,酸涩泪水一点点涌上眼眶。
沈旭庭满脸泪痕,痴痴地凝望她凄然笑道:“阿月,我是不是老了?”
岳阿婆痛苦地闭上眼睛,生怕自己陷入醒不来的噩梦。她无声落泪嘴唇颤动,任由泪水灌进喉咙涨痛胸腔。
沈旭庭没等到她回应,冲动地将她抱进怀里,岳阿婆惊恐地挣扎几下,尚未唤醒的眷恋重又被悲愤取代。
她狠狠地咬在他肩头,恨不能连皮带肉咬下来,让他也尝尝锥心刺骨的痛。
沈旭庭一声不吭承受她的怒气,宽厚手掌一下下抚过她紧绷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阿月,没事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岳阿婆蓦地怔住,愤恨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咬在他肩头的牙关略微松动。
二十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恨这个男人。
她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怎能对他心软,再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
“沈旭庭,你忘恩负义害死了我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不是这样,阿月,你听我解释。”沈旭庭匆忙抹把泪,朝门外叫了声,“阿星,你快进来。”
岳阿婆浑身发颤从他怀里抬起头,看向门口上了年纪的瘦弱男子,竭力睁大那只完好的左眼,想从他身上寻出记忆里的少年影子。
“阿姊?”男子杵在几步远,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惊恐,没想到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阿姊,姐夫说你回来了,原来你还活着……”他喉咙一酸,难过地说不下去。
岳阿婆用力推开沈旭庭,朝他招手:“阿星,当年土坝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旭庭站在床前舍不得离开半步,被岳阿婆瞪了一眼,垂头走出去关上门。
“阿姊,你不要怪姐夫。当年他冒险来土坝村救阿爹,可惜爹娘都已染上瘟疫,自知时日无多,交代姐夫把我带走照顾好你。”
“封村也是阿爹的主意,那时候药材不够用,实在没法子了……”
岳阿婆静静聆听与她想象中不同的往事。
衙门封村避免瘟疫波及其他村庄,沈旭庭也并非见死不救,未染病的孩子都被他送走了,焚烧尸体也是为了杜绝瘟疫。
分明是同一件事,身处的立场不同,看到的结果截然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