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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部分(第2页)

庄期没有说话。

“破荆和我一样很享受执掌大权的感觉;容越是争强好胜而且喜欢打仗;石韦是特别愿意看到一方安宁,每征服一个地方他都会站在最高的地方俯视……每个人都有目的,庄期,你为什么愿意呆在乾元军?”

庄期望了一眼迟衡,依旧沉默。

迟衡翻开一册:“你写的?”

“紫星台先祖写过一些修养教义,最近渐渐体悟出不同的道理来,随笔记下。”

迟衡将随笔翻了一翻,支手若有所思:“将你带出紫星台就没有打算让你从军,不过又没找到更适合你的地方。如今我们乾元军几乎有十个州,尤其是炻州垒州等地,和平了好几年,我觉得是时候了。”

庄期疑惑地看他。

“最初见你时,我就想,这么一个出世的人,适合隐逸不适合从军。但是,盛世才有隐逸,乱世没有,一旦烽烟起了,紫星台就会荡然无存。可将你带出来后怎么办,给你找个平和的地方供起来吗?况且,你的性格太出世,修持心性,也仅一人。所以我就想,既然你愿意跟着乾元军,历练也好,看看世俗人情也好,都比一人禁锢在紫星台好。这几年,我都能看到,你比以前入世很多,也像一个将领一样去命令去部署,我很欣慰。不过,到底是和你的性格背驰,你做参领知事一直很吃力。”迟衡直言不讳。

闻言,庄期微微皱了一下眉。

迟衡话锋一转:“盛世可以一个人修身养性,乱世人心惶惶,谁还顾得上谁?为了活命,人的心都变得猜疑、冷漠乃至暴戾、自私自利,而一旦平安下来,这种缺陷就会变得很明显,这个时候就需要教化了——养心、修身、普度众生,这些更适合你,而且一旦形成风气就是千秋万代的功德。”

庄期低头,饮了一口茶,不做声。

“现在每个县都已设立了训科,有官职而且有俸禄,州、府也有训导官、学录官、教谕官,均是掌管教育,以后的话还将设国子监。不过,因百业待兴,所以百姓对学校或私塾并没有什么兴趣。我很苦恼,教化之事一要有春风化雨的耐性和时间,二也要有果断杀伐力排众议的手段。所以,我重新设立了一个官职:司业少卿。”迟衡停了一停,望着声色不动的庄期道,“司业少卿的职责是执掌训导之政令,督课业,广立公学,同时扶植私塾。所以,司业少卿不仅要博学多闻,更要明辨笃行、迅疾果断、执着且勇于变革。骆惊寒所呈报上来的人选,要么太道学,要么太循规蹈矩,失之呆板,没有力挽狂澜的手腕。所以,我想到了你。你才学过人,足以服众;从军多年,果断决绝,足以震慑那些因循守旧的学子们。”

迟衡说得跌宕起伏,庄期却不置可否。

迟衡轻笑一下,“扈烁曾经说,你适合筑一座高台供养起来。可是,庄期,一座紫星台,顶多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紫星台不是由你而始,再如何慧悟如何专研,顶多成为紫星台的华表,又如何。你不该被埋没,而是应由天底下的学府将你的名字供起来。”

庄期闻言停滞了一下,缓缓道:“在缙州时你曾经犹豫,是不是就想让我离开乾元军呢?”

“是的,可惜那个时候你虽然已跟着容越三两年,却还是不脱紫星台的习气,太清高而且太出世,势也很弱。现在,你比以前入世了,身体力行,而且部署事务比之以前判若两人。立公学、督教育、需要悲悯之心、更需要时间、执着和耐力,司业少卿这个职位,非你莫属!”

庄期忽然说:“这是最后一次。”

迟衡困惑地看着他。

庄期微低,茶雾蒙蒙漠漠,晕染了他的眸子,他的清冷在雾气之中变得模糊迷离:“以前,你让我做什么,我从没有说过不,可无论怎么样,总是不那么如你的意。功名也好利禄也好,我没有争你也都给我了,我什么也不要……这是最后一次,我全力以赴,结果如何,我不知道。”

迟衡笑道:“不,你已经够好了,事实证明我还是对的——虽然少了一个隐士,但元奚国会因此多出很多有学识的人。容越呢,十来天不见人,玩野了吧,该收收心了。”

“他去了城南逐风川。”

迟衡并不太想走,只是庄期太冷了说不到一起去,越坐越尴尬:“庄期,你现在还看星相吗?怎么没有和你师父学着看面相?”

庄期抬眼:“也学了一点,你眉心的那道煞气没了。”

“什么?”

“你眉心的桃花煞没了,眉心开朗,刚进来时我还以为看错了。”庄期认真地凝视几番,疑惑地说,“真是奇怪啊,师父说那道煞会相伴一生——也是,命相也是会改的。”

迟衡想起了群鬼朝拜的梦,心想鬼也如人么?

转念想起另一件事:“庄期,我年少的时候有个早夭的友人,他临死前说让我十二年后回去找他。时隔了七年,昨天又梦见他了,不过,他似乎怨我还没去找他。梦得特别真实,我决定去老地方看看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不,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梦见过他了——说句负疚的话,连他的脸都有点模糊了。但是昨天,他一笑一颦非常真实,就像站在我身边一样。”迟衡的目光变得柔软,“就是他,也许他找到了别的法子,让十二年变成了七年。庄期,你说呢?”

庄期盖下睫毛:“你要是想他,就去找一找吧。”

逐风川是昭锦城南外的一处茂密郊野山林,山林有平川,宜狩猎,宜休憩。冬日白雪皑皑,明明净净,却没有多少景致可言。

告辞庄期,迟衡逐马而驰,寒风拂面而过。

遥遥的,树影间有丽影飞驰,他听见容越的爽朗笑声划破云际,随之而来的竟然是一阵娇俏的笑声,三五成群,分明是女子的嬉闹声。迟衡疑惑地放慢马速,转过密林,望见平川处,六个女子,或着窄袖葱绿裙,或系水红长腰带,个个英姿飒爽,或骑马飞奔,或引弓长射。

其中,两个女子尤为出众。

一个着黑衣的女子,骑在马上英姿飒爽,引弓射箭百发百中,不比军中将领逊色;有一个着鹅黄色衣裳,生得俏美,眉眼飞情,只会骑马,弓都拿不对,一支箭过去险些把容越的马腿射了,引得众女子笑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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