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驮着两个人,沿着清江一路缓缓而走。
林枫不知道怎么对她开口,说自己天晚投宿。
水芙蓉长时间不见林枫,有些陌生。
白马嘚嘚的蹄声,没入尘土中。
冰面上儿童的欢笑还在持续。
瓦蓝的天空,丝絮般的白云。
林枫环绕着她,保持着一种客气的距离。
水芙蓉幽淡的体香渺茫真淳,她在讲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直在讲自己,仿佛林枫是空气,透明又澄澈。
白马把两人带入一道峡谷,止住马蹄。
枯叶遍地,残枝斜逸。河床里潺潺的流水,水流里鹅卵石圆润细腻,大大小小四散堆积,不见一尾游鱼。厚实峭拔的山崖仿佛一双手臂把河谷紧紧包围,杂树横生密不透风。
听得见震耳欲聋的水声轰隆,一截一截地掉落,瀑布倒悬三千尺。
“瀑布来自哪里?”林枫俯身凝视着她,他发觉她长高了些,原来初见时她仅及他的肩膀,现在到自己下颌了。
“一线天,要不要去看?”水芙蓉脱口而出,说完,不由后悔。看山间树影,离夕阳西沉差不多两个时辰,凭自己的脚力,上去到半山腰再下来,回到家一定赶不上做晚餐。她正思忖,手腕被握住,牢牢地拽她往高处。
她竟不知道男子的力量如此之大,虽然对此地熟悉,也冷不丁差点被拖拽到趔趄。
“你……”水芙蓉娇嗔道,“慢一点好不好?”
“慢一点,我怕下不了山。”林枫回答,“你娘还要等你煮饭,是不是?”
“和你什么相干?”水芙蓉冷语冷言。
“我的大小姐,我的整个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你懂也不懂?”林枫躬身爬坡,低矮丛生的树丛、高低起伏的山岗、怪石嶙峋的荒野极其难走。他一只手本来捉住的是她的手腕,慢慢滑到她的玉手,冰冰凉凉柔若无骨。
水芙蓉眼看他越爬越高,奋力分拨密密麻麻的枝条,必要时还得踩树干溜树身,遇到蜥蜴长蛇急忙闪避。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跟着他往高处走,她想返回偏生脚下又不使劲。她满眼满心都是前面的白衣人,好吧,就让他见识一下青峰一绝一线天,就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你走这么慢,你是当地人吗?”林枫折了一根枯树枝,信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
水芙蓉吓得一激灵,她虽然和他共度数日,自认为心意相通,看来还是不了解他。
林枫挑起嘴角,调笑,“怕我怎么着你?我能怎么着你?不过千里来相会,见上一面,共话桑麻。”
水芙蓉看林枫手起刀落,把树干砍削平整,磨圆了头。林枫把匕首放回刀鞘,信手摩挲了两下木棍,郑重地交给水芙蓉,“试一试,一点不磨手,光滑的很。”
水芙蓉感激道:“谢谢!”
“你对我还客气什么?”林枫纵身跳上一处横亘的石块,把手伸向水芙蓉,“改天我把红马给你送来,这样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他自觉失了口,连忙改道,“我们兄弟并辔而行不醉不归!”
水芙蓉假装没听到,一个劲地叫,“那里危险,石片如刀削。”
没错,此地山石如竖立的木简,片片层叠,直插云霄。林枫所站立的身后却是浑圆巨大的大石,他的脚下仅仅斜溜出半片瓦状石块,稍不留神就会坠入一旁的谷底。山谷深不可测悬崖万丈,头顶高高盘旋着几只老鹰正对他们虎视眈眈。
水芙蓉恳求林枫下来,林枫不由分说,一把拉她上石头瓦。
水芙蓉吓得快哭了,可是她紧贴着他厚实的胸怀,她再也哭不出来。
林枫紧紧箍着水芙蓉,仿佛要把她揉碎。水芙蓉战战兢兢随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移动,移过了片瓦,移出了大圆石,下到了一尺见方的峭壁上。水芙蓉“啊——”一声大叫,把林枫震了一下。
“怎么了?”林枫更紧地搂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