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主人也识得富贵钱庄的银票,见王砍随随便便地拿出一叠,足有十来万两,不觉看得呆了,手里拿着银票,眼珠子打转,一面却又赔笑道:“侯爷便请放心,小人这便去办,不如请一位尊管跟小人前去,跟驼贩议价罢?”
俞文照道:“你去便是,难道你还能玩什么花样么?最多不过打些夹帐罢了。”
那客栈主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线,连连点头:“侯爷厚恩,那小人这便去了。”
那客栈主人出去,纪春秋忍不住道:“小祖宗,老祖宗,这主人家只怕不对头。”
吸血老张微微一笑:“连你都看出不对头了,我们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你下去,叫手下人都防着酒食里有鬼便是。不过若是毒不死人,你们不妨放大了胆子,只管吃喝。”
纪春秋笑道:“老祖宗,若这些王八蛋敢在酒菜里下毒,那可真是他们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这小镇虽然并不穷,但却一时间也凑不出来两百只骆驼,俞文照叫王砍又拿出了一万两银子,交给那客栈主人,叫他务要找够两百只骆驼,五千两加上先下的一万两算是骆驼定钱,余下五千两则是分给各处人手,好叫人尽力去找。
虽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各处寻找,过得十来天,方才凑足数目,一并也送来了十来个年皮帐篷,那客栈主人开的价是一百两银子一头,俞文照还没说话,吸血老张早在身上也拿出一大叠银票,直看得那客栈主人目瞪口呆,吸血老张不动声色地又拿了一万两银子给那主人家,道:“除下房钱和帮我们喂马的草料人工之外,便都赏了你们罢,但我们骑来的马你们一定要好生照拂,不得稍有怠慢!”
这十来天中,各人饮食也并无异常,但连完颜立和阿图冬那样的人都瞧出了客栈伙计时常鬼鬼祟祟地窥看,这其间毛病不但很大,而且大得很是不小,不小得当真非常大。
那客栈主人叫作侯阿贵,据说是个徽商,在关外做买卖亏了本钱,只得在这饮马镇上开家客栈,数年来苦心经营,却也生意不坏,渐渐地大有起色,第二天一早,鬼愁谷一行人收拾好了行装,水囊也全都灌满了清水,侯阿贵送出镇头,拱手送别。
纪春秋一直不曾作声,嘴角挂着冷笑,几次想要说话,却被吸血老张的眼色止住,只得隐忍不发。
一行人上了骆驼,俞文照大是新鲜:“这骆驼两只子怎地生在背上,这倒真他妈的奇了。”
出得小镇,便是满眼黄沙,众人均知大漠无常,实在凶险,连王砍和乔断手,吸血老张也都神情凝重,不敢轻忽,俞文照却神色自若,有时故意破着嗓子鬼吼几声,说是唱什么山歌,却实在连鬼也只能先在耳里塞了棉花,再双手紧捂了耳朵来听,烈日之下,俞文照却容光焕发,实在得意得很,中午的时候,众人便歇下来,搭好帐篷,众人被天上那圆圆的太阳烤得皮焦肉燥,俞文照兀自精神抖擞,得意洋洋。
完颜用跟王砍商量,骆队最好是昼伏夜行,这样便能好受得多。
王砍答应下来,于是完颜用出来吩咐,叫众人先歇下,得到日落出发。
纪春秋听了之后,便走进来,道:“老祖宗,孙儿觉得只怕不妥。”
俞文照似笑非笑地问道:“有什么不妥?”
纪春秋道:“小祖宗,客栈主人找来的这些骆驼,虽说是东拼西凑找来的,但是我老纪却发觉其实这些骆驼本就是一个地方找来的。”
张齐一向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胆气也不大,不觉有些害怕:“纪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俞文照笑道:“张大哥,这其实也简单得很,这些骆驼后腿都有一个相同的烙印,何况
这些家伙说是到处搜村寻寨找来的,但我们一路行来,数百里都不见有人游牧,就算附近真的有人,但这些骆驼我们并没有加以训练,它们却进退之间大有法度,显然另外有人训练它们,老实的百姓几曾有这样的财力,当然是附近有强盗了。”
张齐听得匪夷所思,纪春秋再也想不到俞文照看来少不更事,处处自以为是,实则早便察觉了其间的问题,这些事情自己虽然也知道,但却实在不能如这小鬼一般镇定自若,自己还在心头惴惴,俞文照却显然已有成算了。
张齐却并不相信,问纪春秋道:“纪大哥,俞兄弟说的是真的么?”
纪春秋叹了口气,道:“小祖宗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王砍道:“老大,你们先聊着,我带些人到左近看看有没有水源。”
俞文照笑着点头,纪春秋要跟着去,王砍却道:“你还是留下来,小祖宗不是安排你保护好张兄弟的么?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王砍出去了,俞文照笑道:“老纪,你现在总算知道了么?”
纪春秋定了定神,略一思索,便冲口道:“原来那家客栈主人跟强盗有勾结,他们不在饮马镇上动手,是因为他们不想惊动南来北往的客人行商,断绝了生计,早便打好了主意等我们进了沙漠再动手不迟的。”
乔断手冷冷地道:“非但那家客栈跟强盗有勾结,便是那镇上所有的客栈,只怕都也跟强盗有牵连。你看那客栈老板,说起来是老板,但那么大的一家客栈,他却没有半点的得意气象,我看,倒有八成镇上的客栈是强盗开的。”
纪春秋吓了一跳。
吸血老张接口道:“这两年之间,听说关外沙漠中出了一伙大强盗,为首的叫作龙卷风,很是了得,一向横行无忌。只是不动蒙古贵官,所以蒙古兵也并不来拿他,骆驼后腿上的烙印,正是龙卷风的形状,显然是他们盯上我们了。”
俞文照笑嘻嘻地接口道:“很好,这龙卷风这一回是强盗遇上贼祖宗,他不来惹老子,老子自然不理他,但他若是敢来,那么他便有得苦头吃了。”
吸血老张哼了一声:“这一回他们处心积虑留我们在镇上呆了十来天,你以为他们会安什么好心么?”
俞文照却还一脸是笑:“这个老子自然知道,这不就是在打他们的主意了么?”